总而言之，两人到了最后，也没算清到底是谁欠谁。

    凌绝顶虽然未能放下过往，但通过接触众生情感勘破了一些自身的执念，同时，一直以来都在亏损的功体，亦被蔺重阳疗复。

    这还不算什么，有售后才是最离谱的。

    也就是说，往后为他人铸剑的亏损，他可以通过打坐缓慢疗复。

    对凌绝顶而言，虽然他对自身功体的流逝，其实不在意，但那一点执念的勘破，却是无价。

    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他在路边野店，顺手指点了一名后辈。

    站在蔺重阳的角度，单是明悟本我这一点，便是无价的。

    至于志圣配天的诞生，原本只是被他当做一个添头，作为两人之间的桥梁。

    然而，实际成品的强度，太过出乎他与凌绝顶之预料。

    两人经过一番辩论，依旧没得出结论，最后实在没办法……

    平辈论交得了。

    朋友之间，很多东西便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不过，从目前看来，先不谈其他，就单从辈分上来说，蔺重阳便已经赢了太多。

    若从长远来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凌绝顶能再争取一下师徒天伦。

    事后，两人又研究过志圣配天，方才推断出原因——问题还是出在铸术上。

    众所周知，苦境的铸匠，大多都有属于自己的拿手绝活。

    比如说：炎山铁族之铸铁手；江南春信之铸灵卷；紫衍神钜之紫衍炼元极；聂寒之活人祭剑，冷艳之织剑术。

    再比如说：令狐神逸，金子陵，皇甫定涛，补剑缺，雨霖铃，岳云深等人，也皆有各自的特色。

    还有类似于巧灵神工，七巧神驼，铁十三，绝鸣子，公孙夺锋等等……

    纵观过去未来，在百花齐放的铸界，各种名锋神器自然也是此起彼落，诸般神异功能层出不穷。

    凌绝顶在其中，毫无疑问，是一个异类。

    只靠一锤又一锤击打的平凡铸术，以及非比寻常的专注，化腐朽为神奇，在平凡中造就不凡。

    他所铸之剑，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最契合持剑者。

    不管是铸造材料还是其他，在凌绝顶手中，都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他会取持剑者之剑意，然后通过一锤又一锤的击打，将自己灌注于其中的精气神心，锤炼至与其完全相同。

    最终所成之剑，虽能称作他之骨肉，却并无丝毫属于他的痕迹，唯有与持剑者最完美的契合。

    志圣配天之剑胚，本是蔺重阳之遗蜕反哺天地留下的部分，其中蕴涵的力量，被凌绝顶这种纯粹而平凡的铸术激发。

    专注，纯粹，无任何其他外物添加，只是激发放大了剑胚本身的力量，并将其铸造成器。

    因为没有其他材料杂糅，志圣配天与蔺重阳蜕变之后的功体完美契合，甚至可以说，就是他本人的映射，应龙与天令虽然也能做到，却是少了一份纯粹。

    而关于识界的存在，两人也探讨过，甚至还尝试通过志圣配天前往一观。

    然后，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因为以两人之能为，若是强行跨越识界与人界之间的空间藩篱，可能会引发剧烈动荡，带来一些不好的后果。

    毕竟，在正常情况下，识界不管如何神秘，皆无法直接与苦境联通，其中就算孕化有生命，也无法轻易作乱。

    两人若是强行跨界，引发空间动荡，进而使两界得以联通，受苦的还是苦境百姓。

    事关苦境苍生，两人皆不愿去赌，索性直接放弃了。

    不过，两人并非什么都没做，或者说，蔺重阳并非什么都没做。

    在另一个时空，那识界之主玄貘，可是做过挥军苦境之事，虽然被素还真一顿忽悠之后，就去与异度魔界狗咬狗，最终被弃天帝一招拍死。

    但识界这个地方……

    是个好地方。

    可以说，它是某种线上网络的雏形。

    只不过现在不好动，暗中的阴谋家太多，若是贸然出手，可能会引发一些连锁反应。

    就像彼时魔佛波旬针对灭度梵宇，吸纳圣菩提之下的恶业来强化功体，识界对于她来说，说不定能作为推行欲界理念的平台。

    再比如，像八岐邪神那种玩意，应当也能吸收识界之中的能量来强化自身。

    基于这种前提，在天下靖平之前，识界的全貌还是不要出现在大众视野为妙。

    待将来天下靖平，识界或许可以像中阴界那样进行深入开发，作为转移矛盾的所在。

    故而，蔺重阳借佩剑之能，将两境之间的空间壁垒加固了一番。

    再之后，他终于得偿所愿，奏曲给凌绝顶洗了洗耳朵，以报答他那无聊的问题。

    一支好的兵器，确保了持剑者的下限；而持剑者之能为，代表着兵器所能发挥的上限。

    剑利，人强，不分彼此，方能战无不胜。

    是不是单锋形制，对蔺重阳而言，从来就不重要，只要用着顺手，无锋都行。

    不过，单锋确实适合现在的他。

    相较于当年的一往无前，如今的蔺重阳肩负的更多，需要考虑的也更多。

    成长，明悟，总是伴随着无奈，为了苍生，为了大局，他终归得向现实低头。

    杀与不杀之道，血仇与教化之别，如何将两者平衡，如何去做取舍，需要他用一生去悟。

    …………

    铸剑完成之后，蔺重阳又在剑庐停留了一段时间，虽然凌绝顶如今专注于铸剑，切磋自然是切磋不成。

    毕竟，不拿出真本事的切磋，本就没有意义。

    而若是只以根基剑招论胜败，同样没有意义。

    因为两人已经了解过彼此的道，所以基于这两个前提，两人若是切磋。

    最多也就纸上谈兵，然而，纸上谈兵未能结合实际状态，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就比如：

    探，探不得无穷无尽，深不可测。

    自谦，挡不住勇勐精进，一往无前。

    前置两招无功，何来必胜？

    理论确实是这个理论，但实际交锋……

    只会死的很惨。

    不过，在剑之一道，凌绝顶还是给予了蔺重阳不少的启发，让他受益匪浅。

    蔺重阳亦是投桃报李，与凌绝顶分享了功体蜕变的思路，或许能助他在如今的基础上，结合铸术解决更进一步便需兵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