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语最是怕虫,见突然这么大一群胡蜂飞出,一只只更是面目狰狞,配着嗡嗡的声响,吓的脸色一白,连忙拉住柴霏雪的手,只觉柴霏雪也是手上紧绷,显是发怵。
胡群立道:“二位莫怕,我这蜂儿都是驯熟了的,没有我的号令,绝对不会蜇人。”放下手中火把,口中突然嗡嗡作响,似与那胡蜂言语一般,片刻之后,将手一挥,那胡蜂立刻四散飞去。
沈放赞道:“传说公冶长懂鸟语,前辈连虫儿的话都能讲,当真更是了不起。”
胡群立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咱们稍等片刻,看看蜂儿们能否找出路来。”
当下众人各自坐倒,这一番奔走,虽然不累,但也消耗不小。那老农却是不肯休息,又去看那些架子,一边看一边不住摇头叹息。此时距离众人入宅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众人滴水未进,虽是武功高强,却也觉饥乏。见此地倒也安全,众人纷纷解下水袋来喝,只是却无一人想起带些干粮。胡群立招呼众人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打开来,隐隐一股甜香。
削瘦老者喜道:“是蜂蜜?好极,好极。”
胡群立道:“此物乃我指挥蜂群必备之物,乃是精选百花之蜜,虽管不得饱,吃了也能长长力气。”
众人大喜,依次上前,胡群立本也不多,每人分了一点。众人多半就手服下,唯独柴霏雪和花轻语仔细,都是倒入水囊,摇匀了再喝。那胖子一口吞了一半,见了两个姑娘举止,剩下一点,也倒进水囊,笑道:“还是两位姑娘仔细。”
胡群立道:“这蜂蜜过于甜香,本应是泡水饮用,若能加些柚子果肉,味道更佳。”
柴霏雪道:“只是冲泡蜂蜜,要用温水,热水和凉水都不算好,可惜烧水太也费事,倒糟蹋了胡老前辈这么好的蜜儿。”
胡群立笑道:“两位姑娘果然是大户人家,见多识广。姑娘若是喜欢,待出去后,老夫送你们一人一罐。”
众人上前分食,季开仍站在一旁,花轻语见道:“季前辈,水是可以喝的,只要不碰到外面皮肤便不妨事。”
季开点头称谢,他也未带水囊,借胡群立的喝了两口,润了润口舌,便不再饮。
沈放坐在胡群立身侧,开口道:“前辈,在下有一事不明,可以讨教否?”
胡群立道:“沈兄弟不必客气,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想说,你尽管开口便是。”
沈放道:“我前面听季前辈讲那无影盗之事,倒有几处不明。”
胡群立看看他道:“何处不明?”
沈放道:“季前辈说是靠沾了蜂蜜气味的银两追查到贼人所在,我想那天下富人不知几何,这富人家里的银子更是数不胜数,前辈要有多少蜂蜜才够使?其次贼人难道是一路带着银子逃跑,几百万两银子,十几个人又如何带的走?”
胡群立面带微笑,却是看了看季开,季开笑道:“沈兄弟聪明过人,咱们这番话骗的过别人,可骗不了沈兄弟。”
胡群立点头道:“沈兄弟所言不错,这故事听着确是过于凑巧。实不相瞒,我本是江湖散人,因朝中一位大人于我有恩,他几次相请,我实在抹不开面子,才答应帮忙。但我一江湖人,除了会几下武功,又有什么破案的本事。见过季兄后,我对季兄也是大为佩服,季兄细致入微,才思敏捷,这天下若真有人破的了无影盗的案子,必非季兄莫属。不过我这运气倒着实不错,我掺和进来没多久,就得了消息,无方庄就是无影盗。”
沈放道:“这消息倒来的凑巧,敢问是如何得来?”
胡群立沉吟片刻,方道:“是有人送来两封信。”
沈放道:“两封信就叫前辈信了?”
胡群立道:“其实一封就叫我信了,三月中我收到一封信,只有四个字。”
花轻语一旁侧耳倾听,忍不住问:“什么字?”
胡群立道:“无方无影。”
沈放道:“两位不曾想到也可能是人栽赃么?”
胡群立道:“我们自然不敢轻信,但数日后,又送来第二封信,信上只有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沈放道:“可是告诉前辈无影盗下手的时间和地点?”
胡群立道:“不错,正是如此。三天以后,如信上所说,无影盗果然又犯一案,时间,地点,一丝不差。”
季开道:“兹事体大,我等自然还不敢轻信,但有此线索,无方庄定然要查。我等暗查无方庄,发现他的副庄主武雄是山东人,其元旦之后便离开无方庄,种种迹象又与鼎州案子的线索不谋而合。随后又在徽州发现此人下落,见其果然是在一处人家徘徊,同行之人更扮作商户潜入人家踩盘子,证据确凿,我等才出手拿人。”
沈放道:“原来如此,却不知那送信来的是什么人?”
季开摇头道:“这个实是不知,想是那人也怕无影盗厉害,自己不敢露面。我和胡兄商量之下,才编了这么个故事掩人耳目。”
胡群立突然笑道:“我的蜂儿回来了,看来是找到了。”果见几只胡蜂飞了回来,在胡群立面前左右飞舞。当下众人跟着胡蜂往回,走了一半附近,见一群胡蜂围着一根石柱,胡群立道:“是这里了。”
削瘦老者见手中火把微微晃动,喜道:“这上面有风,定是这里了。”众人围着石柱查找,片刻花轻语道:“这里!”石柱上一块石头被她取了下来,下面露出块铁板,中间有个拇指粗细的圆洞。
季开皱眉道:“地方倒是不错,但这机关似要有钥匙才能启动。”
沈放上前看了两眼,道:“原来是‘周天同心锁’。”
老农喜道:“沈兄弟原来识得,可打的开么。”
沈放看了花轻语一眼,摇头道:“只怕打开了有人又要说我是贼。”说话间已经掏了根圆筒出来,这锁却是和寒来谷地道的一般无二,他跟鲁师兄学了三个月,此时闭着眼也打的开。
不多时咔嚓一声响,石柱上果然露出一道门户来,里面一条甬道直入地下,有台阶斜着延伸出去,十多步后便被遮挡。几人互看一眼,削瘦老者道:“我先下去看看。”
胡群立道:“小心。”
削瘦老者仍是先扔了块石头下去,见无异样,当下擎着火把下去,他倒也谨慎,早拔了把匕首在手。众人见他顺着台阶下去,不多时听他道:“这下面原来是条地道,怎地岔路如此多?”
胡群立道:“好,你先莫动,待我们下去一起查看。”正要下去,突听下面一声惨呼,随即再无声息。
胡群立止步,闪到一旁,沉声道:“你可无事么?”
半晌过去,仍是一点声息也无。
老农皱眉道:“是中了机关还是遭了暗算?”
季开道:“没听到有机关发动之声,想必是有人暗算。”
僧人道:“我等才找到密道,怎地就有人下面埋伏?”
胖子突道:“咱们中有奸细!”
一言既出,众人都是一惊,都是退了几步,季开与胡群立站在一起,沈放花轻语三人站在一处,其余老农,僧人和胖子却是各占一角,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老农方道:“只怕当真如此,咱们彼此提防,谁也信不过谁,倒让旁人钻了空子。”
季开看看胡群立道:“胡兄?”
胡群立摇头,轻声道:“当日行事,需要人手甚多,我喊的人各自又有朋友,大家彼此忌讳,都是蒙着脸,我也不是尽数认得。”
僧人沉吟片刻,方道:“我是伤心公子皇甫端立。”
胖子惊道:“皇甫端立!你怎么做了和尚?”
皇甫端立笑道:“做和尚好处多多,你做了便知道。”
胡群立道:“皇甫先生我是认识的,这些年你倒是变化好大。”
胖子忙道:“我是笑面郎君郑温。”
胡群立看看他道:“原来你是摧心掌胡老二的朋友,他刚才死时倒不见你如何伤心。”
胖子呵呵笑道:“如果死的是我,只怕他还会笑出声来。”
花轻语哼了一声,道:“好一对狐朋狗友。”
胡群立道:“如此说,你倒也是不假,你奸了胡老二的老婆,你们二十年前就不说话了。”
郑温笑道:“他跟他老婆想要算计于我,只不过我也不是傻子,叫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已。”
几人一齐望向那老农,那老农摇头道:“你们莫要看我,我是什么人,胡兄最清楚不过。”
胡群立点头道:“不错。”
沈放突然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三个最是可疑了。”
季开道:“若不是沈公子,我等在那铁屋中就中了暗算。这位花姑娘是百花谷的人,也决计不会和无方庄有什么关联。”
柴霏雪冷笑道:“原来季前辈是怀疑我了?”
季开道:“绝无此意,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恕我眼拙,却不知是哪一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