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烟嫣然一笑,道:“几位这是给人盖房子的?”那男人和老者身边都放了个大布包,露出有锯子,斧头。
那妇人道:“姑娘一看就是明眼人,咱一家都是干这个,咱老爹可是这十里八乡的第一号。”
那老者手捻胡须,笑道:“自说自话,也不怕人家笑话。”
沐云烟道:“老人家高寿啊。”
老者道:“六十九啦。”颇有自得之色。
沐云烟赞道:“不说还真瞧不出来,你老年轻着呢,瞧这身子骨,你定能活到一百岁。”
那老者哈哈一笑,开心之极,道:“姑娘真会说话,老头子祖上四五辈,连活过六十的都一个没有,老头子活到六十九,已经是积了大德啦。”
那妇人道:“爹,瞧你说的,明年你七十大寿,咱家一定大办一场。李员外都说了,要来喝你寿酒呢。”
那老者哈哈一笑,意甚欢畅。
这边璩毓秀见沐云烟跟人闲聊,低声对萧平安道:“萧大哥,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萧平安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刚巧最近功夫有所长进。”
璩毓秀皮笑肉不笑,道:“我是说你居然会给女孩子买衣服了。”
萧平安登时面红耳赤,好在坐在火堆之前,本就照的红了,旁人倒也不易看出,急急摆手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莫听她胡说。”
全瑾瑜一旁听的清楚,凑过来道:“正是,正是,沐姑娘没事就爱欺负萧兄弟。”
璩毓秀却是面上一寒,瞪他一眼,道:“我与萧大哥说话,你多什么嘴。”
全瑾瑜张口结舌,嘴里能塞下一只整鸡,半晌方愣愣道:“萧兄弟,我说错什么了么?”
萧平安也是一头雾水,道:“我不知道啊。”
全瑾瑜只觉甚是没趣,看看那边正和几人谈笑的沐云烟,忽然又来了精神,笑道:“沐姑娘倒真是个好人,我跟你说,你觉得她花钱大手大脚不是,我自己瞧的清楚,其实她钱大半都送给了穷人。她嘴巴凶的很,心地却是真善。”
萧平安哦了一声,颇觉意外,也扭头去看。
沐云烟绝世佳人,说话也讨人喜欢,倒也与那一家人聊的甚是开心。他对着萧平安、还有一众武林人物,都是傲气十足,可偏偏对这几个乡下人却是客气和善的很。又寒暄片刻,沐云烟才起身走回。
那一家四口,老者和女子都是健谈,倒是那男子话不多。等她走回,那男子却是开口低声道:“爹,咱这次回去,也给自己起个大房子。陈老二家屋后那棵树做大梁正好,还得你去跟他家说说。”
那老者也是高兴,道:“好,好,他家老陈头死的时候,棺材也是咱帮着打的,我开这个口,他不能不答应。”
沐云烟刚刚坐下,一旁沈万财探过头来,满脸堆笑,道:“祖奶奶,那个,那个肉也给我们一块行不。”
沐云烟斜他一眼,道:“滚,再啰嗦面饼也没有。”
沈家三兄弟齐齐一哆嗦,一齐道:“有饼就好,有饼就好。”
那院中也没有遮挡,几人就围坐在火堆之前,闭目养神。那边一家四口,说了会闲话,也都靠着睡了。
天空一钩明月时而被薄云遮过,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外面脚步声响。萧平安几人登时警觉,也不起身,都是微微将眼睁开一线。
片刻功夫,一行人走进院来,前后一共七人,领头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鹰视狼顾,腰中挂着一柄长刀,一脸凶悍之气。其余六人,也是个个身高体壮,气势汹汹。
沈老大见了那人,面上竟是一喜,正想开口,却见沐云烟冷冷的望了他一眼,登时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凶横汉子目光扫视一圈,在那一家四口身上一掠而过,对萧平安几人却是一个一个仔细打量,最后将目光落在沈家三兄弟身上,冷笑一声,道:“你们几个,是跟着播州李宝山来的吧,连我也不认识么?”
云锦书抢先一步,问沈万大道:“这位是?”
沈万大不敢不答,道:“这位是夔州路的护法郑明郑大哥。”
云锦书呵呵一笑,起身抱拳道:“原来是郑大哥,我等初来乍到,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海涵。”
郑明见他一表人才,说话不卑不亢,言语虽是客气,却掩不住一股傲气,倒是看不清他虚实,略一迟疑,举手还了半礼,道:“你是?”
云锦书笑道:“我这位朋友也是玄天宗门下,说起来大家也是一家人。”朝萧平安招了招手。萧平安会意,取了包中那块玄天宗铁牌出来,双手递过。
那郑明见是块铁牌,脸色登时一变,大喇喇道:“不过是个小队长,见我竟敢如此拿大,你是何人部属?”翻过铁牌看了,“咦”了一声,皱眉道:“山东东路?你山东东路的人怎么跑夔州来了?”
萧平安微微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云锦书笑道:“我这朋友虽拿的铁牌,却是司徒前辈的弟子,此次西行,乃是游历。”
郑明神色又是一变,随即居然挤出个笑容,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司徒堂主的高徒,司徒堂主还是如此深明大义,不肯假公济私,门下弟子也只发个铁牌。”此人是夔州路护法,拿的乃是黄金豹牌,在玄天宗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头目,见了几人本想摆摆威风,但一听来人竟是司徒晓峰的弟子,顿时收敛了几分。司徒晓峰虽然也是堂主,但总领的是山东东西二路,乃是玄天宗教下重镇,离玄天宗总舵又近,身份与一般的堂主却是不同。玄天宗各堂虽相互独立,但司徒晓峰这样的人物,还是人人愿意与他交好,不敢得罪。
萧平安忙抱拳道:“不敢,不敢。”
郑明道:“这几位都是你朋友?”云锦书要萧平安拿牌子,他自己显然不是本教中人。
萧平安点头道:“是,都是我的朋友,一道出来长长见识。”当下说了几人姓名,他自己与玄天宗的人打过交道,怕露出马脚,便报了萧靖言的名字。
郑明呵呵笑道:“不错,咱们习武之人,就该时常出来练练。”嘴上说笑,眼睛却一直在沈家三兄弟身上扫来扫去,突然眉头一皱,道:“他们三个,是被人点了穴道吧?”
云锦书接口道:“正是,我等在前面路上遇到这三位,被飞虎镖局的陈显所擒,我们几个仗着人多,硬抢下来。只是那陈显的点穴功夫颇有些门道,我们都不会解,只好委屈几位兄弟。眼下幸好遇到郑大哥,还请出手相助。”
郑明神色稍和,笑道:“你们年纪尚轻,这解穴的功夫差些火候也是难怪,我来看看。”走到三人身前,看看沈万大,见他鼻子歪在一边,摇了摇头,道:“看看你们这几个熊样,连个保镖的也打不赢,当真给你们李香主丢人。”
蹲下身来,在沈万大身上摸了几下,道:“你是被人点了‘玉堂’‘期门’‘大横’三处穴道,我只需在你‘紫宫’‘膻中’‘灵虚’三处推活,便能解开‘玉堂’这处,咦……”
沈万大只觉这金牌护法手掌拍在自己身上越来越重,胸口穴道却半分没有松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