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宗言心思又起,道:“正是,正是,权当一乐,沈兄不会如此扫兴吧。”他环视一周,只觉大多半与自己相熟。心中想的却是,分作两队,看看有何人愿意帮你,不需赌也叫你丢尽脸面。
陈少游双眼已有些迷离,此际听说要赌,却是来了精神,道;“好极,好极,大家敞开来玩,输赢都是我的。”他晕晕乎乎,全不知欧阳宗言是有意挑衅沈放。
林怀风见状也道:“小赌怡情,大伙难得相遇,玩玩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大家都无异议。欧阳宗华见机也快,道:“我自也与大哥一队。”
欧阳宗言看看雷武龙。雷武龙笑道:“你我相交十余年,自是与你一伙。”
林楚玉自是与雷武龙一伙,也道:“算我一个。”
一旁柳冲之心领神会,道:“四大世家,亲密无间,守望相助,我自然也跟欧阳大哥一道。”
宋源宝对面看出端倪,大不高兴,道:“我们三个都帮沈大哥。”他说的三人,乃是他自己和萧平安,还有秋白羽。萧平安自无异议,不过他对赌博也是全然不懂,跟着也是做做样子。秋白羽却是一怔,似是另有想法。但望一望沈放,立刻绝了念头,换了笑脸,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一旁柳冲莹皱眉道:“你干嘛帮他!”
宋源宝道:“我爱帮谁帮谁,又没叫你。”
柳冲莹大怒,狠狠掐了宋源宝一把,哼道:“那我帮你!不帮他!”
对面柳冲之急道:“妹妹,胳膊肘怎么往外啊!”
柳冲莹眼珠一转,道:“你就那边呆着,爹爹说的,凡事留一手,莫要注押一家,你都忘了么。”
花轻语也是兴致勃勃,笑道:“咱们这队我来当家。”
沈放自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眼下欧阳宗言一方有了六人,沈放这边也有了六个,倒是齐头并进。
欧阳宗言眉头一皱,望望陈少游,正要开口。柴霏雪却道:“我们四个忝作主人,不妨就做裁判。”
陈少游哈哈笑道:“好,好,我作裁判,定必公公正正。”
林怀风也笑道:“还是柴姑娘想的周到。”
一旁林怀玉却是眼珠一转,道:“四个人如何裁判,你们三个不刚刚好。我和莹儿还是帮着沈公子,也开心一乐。”
纥石烈光中也笑道:“我这赌运向来不佳,还是祸害祸害熟人吧,我也跟沈兄弟一队。”
欧阳宗言见转瞬之间,对方忽然已经有了九人,与自己先前设想大相径庭,心中大急,忍不住道:“云兄?”
云锦书呵呵笑道:“福建之行,多承欧阳兄照顾,自当略尽绵薄之力。呵呵,只是我这赌运也是一般。”
沐云烟偷看了一眼对面萧平安,却是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倒是想帮欧阳兄,可惜我这师哥逢赌必输,我可不跟,我要挑个能赢的。”
欧阳宗言面色更是难看,对面战青枫更是不可靠,此人爱慕林家小姐,也是众人皆知。
果然战青枫犹豫一下,也是道:“那我就跟沈兄一伙。”
眼见屋中只剩栾星回一人未曾出声,宋源宝却抢先道:“你莫要过来,你这人坏的很,过来也是奸细。”
栾星回丝毫不以为杵,笑道:“如此欧阳兄,有劳了。”
欧阳宗言松了口气,道:“好说,好说。”眼下十一对八,总算没有一败涂地。他略一沮丧,便即振奋,心道:“人多又如何,你们那边沐云烟、林怀玉、花轻语、柳冲莹还有那个莹儿,都是女流。宋源宝半大孩子,萧平安为人木讷,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
陈少游哈哈大笑,道:“好,那咱们就下楼去,赌个痛快。”
众人都来了精神,正要起身下楼。忽然自门外进来一人。沈放一眼撇见,吓了一跳。来人面罩面具,一头银发,正是玄天宗东方使执徐。
秋白羽大是激动,慌忙离座,抢上几步,大礼参拜,道:“徒儿拜见师傅。”
执徐伸手一拂,秋白羽便拜不下去,淡淡道:“你已被逐出玄天宗,这师傅二字,也莫要叫了。”
秋白羽如数九寒天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时竟是目瞪口呆。
执徐也不理他,眼神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只在柴霏雪身上微微一顿,随即大步向前,却是走到陈少游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沈放和花轻语见他,都是一惊。两人知道与玄天宗结下梁子,本已有意回避,不想竟在此偶遇。看执徐与陈少游耳语,虽隔着面具看不清面目,但看执徐态度,对陈少游甚是客气。
陈少游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听完便是皱眉,道:“这些与我何关?”
执徐又低语几句,显是好言相劝。
陈少游却接连摇头,道:“说不走就不走,你莫要管我!”
执徐无奈,转身回来,云锦书起身抱拳,执徐点了点头,算作回礼。执徐自云锦书身边而过,几步已经走到门前,忽然一个转身,又绕了回来,直奔沈放而去。
沈放心道不妙,果然执徐停在自己身前,一声轻笑,道:“你我也是有缘。”
沈放起身,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
执徐冷哼一声,似是觉得有趣,道:“咱们好像还有一笔旧账未算。”
沈放呵呵一笑,道:“前辈果然记得清楚。”从怀中掏出一物,朝上一扔,高高抛向执徐,笑道:“不过一个大钱而已。”
执徐微微一怔,也不怕他弄鬼,接在手中,竟是一枚“壮泉四十”。那日在高家庄,他拿出此钱,掷在地上,离去匆忙,忘了收回,却不想沈放竟有心捡了。执徐望向那钱,自然认得是自己之物,沈放此举,显是讥他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之意,眼中寒光一闪,冷笑一声。
沈放道:“对了,还有一事。我发现掷这钱时,若是字朝上,放在右手食指第二节上,以拇指弹出,高过二尺,落下时,左手掌心接便是字,左手手背接就是反。”
执徐道:“是么,哪日我也试试。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他乃前辈高人,怎会忽然对沈放动了杀机。
花轻语气道:“你枉为前辈,干嘛追着他不放,以大欺小,也不嫌丢人!”
执徐将那枚铜钱在手中抛了一抛,忽然拇指和食指扣住,将那钱自中间对折,一折之后,绕到食指与中指之间,双指一合,竟硬生生又对折一次,双指一分,“当”的一声,那钱落在面前案上,已成一方铜块。
执徐“壮泉四十”直径寸余,铜质精良,真材实料,虽不如精钢坚硬,但仅凭双指之力,能两次对折,这指上功夫当真是骇人之极。
执徐淡淡道:“他几位师兄还有师傅知道,大可来寻我的麻烦。”
众人见他话语虽不狠厉,但心意却是坚定,既是疑惑,也有些惊惧,一时无人说话。林怀玉和莹儿几人都是面露担忧之色,栾星来还有欧阳宗言却是面上带笑,显是幸灾乐祸。
忽听一人恭恭敬敬道:“这位前辈,沈兄弟乃是好人,两位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却是萧平安站起身来,与沈放并肩而立。
执徐双眼一眯,眼前这青年面前一站,气定神闲,竟隐隐已有大家风范。
沈放也是微微一怔,执徐是何许人也,此间众人想必人人清楚,他动了杀机,居然还有人挺身而出,为自己执言。萧平安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当真是名不虚传,果真是见义勇为,有侠义之心。只是也不愿连累此人,抱拳道:“我与执徐先生有些宿怨,萧兄弟心意已领,在下自己解决就好。”
云锦书心道,我虽不是请客的主人,但既众人以我为首,若让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席间客人,我这脸面又往哪里搁,就算阻拦不得,场面话总要说上几句。自己略一犹豫,反被萧平安占了个先,干咳一声,道:“正是,不知沈兄弟如何开罪了前辈,前辈逸群之人,岂能与晚辈一般见识。”
一旁柴霏雪欠了欠身,本想开口,听云锦书说话,当即闭口不言。
执徐对萧平安理也不理,听云锦书说话,方才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也要阻我么?”
执徐说话,自有一股煞气,云锦书也是骇了一跳,正要再说。却听一人道:“宋先生,你闹够了没有?”言语甚是不客气,正是陈少游发声。
执徐对陈少游态度大是不同,正正经经回道:“此人与我教仇怨不小,今日不除,日后将是大患。”
陈少游哈哈大笑,道:“笑话,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成了心腹之患,宋先生何出此言?”
执徐面色一冷,似不愿多作解释,淡淡道:“感觉而已。”
陈少游连连摇头,起身过来,他喝的太多,猛地站起,脑袋就是一懵,晃了晃头,脚步不觉已有些踉跄,走到沈放身前,一把揽住他肩膀,道:“宋先生莫要危言耸听,沈兄弟是我过命交情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