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和哥舒天针锋相对,哥舒天看向沈放目光颇是不善,半晌方冷冷道:“你想激怒我么,老夫岂能与你一般见识。”不再理他,慢慢走回。
萧平安已看破那男觋虚实,出手游刃有余,已是大占上风。
忽地一声尖啸,却是那女巫闪身欺近,伸爪劈面抓到。萧平安虽是早有防备,但见她疯子一般扑来,上来就是抓脸,如同街坊泼妇打架一般,也是骇了一跳,闪身躲过。
那女巫与男觋一般的功夫套路,也是如猿猴一般,但出手更加凶悍,看武功尤在男觋之上。两人联手,萧平安登时左支右绌,但他临危不乱,使出“巽风雷动”,耐心与两人周旋。
一众百姓见三人打的不可开交,起初惊讶,继而看的兴高采烈,更有人出声帮着女巫男觋辱骂萧平安等人。萧平安与两人游斗,三人身法都是奇快,神出鬼没,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拳脚如风,离的近的,叫拳风扫在脸上,竟是一阵发麻。中间那男觋偶尔失手,撞到人堆之中,也是人仰马翻,更有一个倒霉鬼,生生被撞断肋骨,躺倒在地,鬼哭狼嚎。
这下一众百姓才知厉害,远远退开。如此一来,反是原本站在后面观战的沈放几人更显突兀。
那女巫见久战不下,敌人那边却还有四人压阵,也觉不妙,数次想停手不斗,道:“兀那汉子,有什么话好说!”
萧平安却是打定主意,不予理睬,这两人武功诡异,与中原传统武学路数大相径庭,倒是难得的对手。
那女巫见他油盐不进,也是恼了,忽地说了句怪话,随即两人招式忽变。两人同时蹲下身来,身子低伏,跌、扑、滚、翻,四爪齐出,连抓带挠,都是攻向萧平安下三路。
萧平安见两人出招越来越怪,已不似猴拳路数,招式凶悍歹毒,尤其那女巫,十指都留着长长的指甲,更是削的尖厉,如同十把匕首,阳光之下,左右手各有三指甲上隐隐泛着异光,似还涂有毒药。他不敢叫两人抓中,但两人伏的极低,他自己又生的高大,不好俯身出招,眼见只有躲闪之功。
宋源宝伸手就要拔剑,道:“我来帮忙。”
哥舒天瞪他一眼,道:“急什么,这就对付不了么!”
沈放眉头紧锁,双目一瞬不瞬,也在思量破解之法。耳边听哥舒天道:“这不是一般的猴拳,中间融合了獾的窜地扑击之法而已。”
沈放心念一动,留神再看,那女巫男觋重心压的极低,扑击之时,双足发力,快若闪电,身形轻巧灵活,扑击之时,中途还能变向,果然如猪獾这种动物相似。猪獾在国中到处都是,体型不大,却是格外凶悍,遇到比自己大数倍的狼也敢撕咬。
所谓旁观者清,沈放明白此节,立刻有了计较,扬声道:“金鸡独立,马踏联营。”
萧平安如今武功见识非同一般,听沈放言语,立刻明白过来。心道,我也是傻了,小时候遇到那么多狗,大的小的,都从地下扑你,打狗自然用棍子,但手上没棍子怎么办,自然拿脚去踢。这两人学獾猴扑击,高矮正合适,我踢回去便是。
还有一条,若是遇到凶猛的大狗,绝对不能畏惧躲闪,要立定了等他来扑,到了近前,再狠狠打它鼻梁。沈兄弟这法子甚妙,叫我使“金鸡独立”,看似自缚手脚,被钉在原地不能转动,但恰如中流砥柱,立定不动,这两人招数再虚实变化,总归要攻我此处,我反是以逸待劳。待他两人招数用老,我足底截击踏去,借他们扑击之力,我都不需费力。
他如今身子反应仍是比脑子还快,想通此节,右足已经抬起,待两人扑击到身前,足底踏出,正中那男觋小臂。那男觋见萧平安只有躲闪之功,出手肆无忌惮,却不想萧平安待到最后一刻忽然反击,手臂被踹个正着,一阵剧痛,险被踢断骨头。
那女巫见男觋吃亏,又是一声尖叫,两人立起,一左一右散开,齐齐出手打向萧平安。两人所使已不是类猴拳,而是一路奇门掌法,掌影飘飘,仍是虚虚实实。更奇异的是,两人一左一右,出手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如同一面镜子一般。
这女巫男觋本是一对夫妻,朝夕相处,极有默契。两人拳法相同,心意相通,瞬间如同一人变作双头四臂,左右夹击,威力何止大了一倍。萧平安武功与这两人不过伯仲之间,此际登时不敌,只能依仗“巽风雷动”躲闪,已无还手之力。
眼见他势危,沈放也忍耐不住,准备出手相助。忽听哥舒天道:“镜中花,水中月,此时不使移花接木,更待何时!”
他声音不大,萧平安听在耳里,却是心头一震。“大阴阳周天赋”有奇功十三,第一便是“借返”,此功分作三层,第一层可以将对手力道迁移旁落;第二层,可将对手力道招数牵引,部分反击回去;练到第三层,能将对手攻击化为己用,称作移花接木之境。他学会此功,第一层、第二层偶尔已能使出,但这最高深的“移花接木”却是一直不得要领。此际听哥舒天出言指点,心中也是一动,这两人武功出手如出一辙,岂不是演练“移花接木”最佳的练手。
心念一起,右手软绵绵贴上女巫攻来一掌,默运神功,体内忽然一片空明,似是点滴力道不存,手上却是感触对手力道走势,明晰可见。忽地右手抽回,旋即一掌拍出,打向那男觋。
他这一掌,与先前女巫攻来一招一模一样,丝毫不差。那男觋见他陡然使出自家功夫,也是吃了一惊。但这路功夫他与女巫自小拆练,虽惊不乱,出手架开。双掌一交,却是心头大骇,对手掌力,竟与自家婆娘一般无二,若不是亲眼所见,定要以为是自家婆娘对自己出手。
萧平安一试成功,心中也是大喜。这功夫却与“天镜”又是不同,“天镜”只是模仿,而这“借返”却似将自己身子变作个空洞,将旁人武功尽数吸收进来,随即原封不动打出。转换之间,自己耗力不多,却将对手攻势化为己用,破招出招,一举两得,以寡敌众之时,实是妙用无穷。
这“借返”神功奇妙,但也有一样,对上比自己内功深厚太多的对手,这第三层“移花接木”之境却是使不出来。但“借返”能化去对手杀伤,部分力道反击回去,已是大有用处。
那女巫也自吓了一跳,他见萧平安模仿自己武功,也是惟妙惟肖,但不知这“借返”竟连自家力道一并学了过去,看男觋眼神惊惶,也是不解。相斗之时,容不得她思索,一连又是数招打出。
萧平安凝神应对,但这“借返”第三层太过玄妙,从虚不受力,到虚怀若谷,再到含虚谨藏,最后化虚为实,一连串功法尽在瞬息之间,不但艰难,更是凶险。他此番连试四招,无一成功,更有一次差点让对手内劲趁虚而入,伤了内腑。也知自己功力尚且未到,不敢再试,但有今日一次成功,日后多加揣摩,距离通解这门神功已是不远。
那男觋被他吓了一跳,心中更是顾忌,不免有些畏手畏脚,倒叫萧平安扳回几分局面。但两人合力,终究还是大占上风。
萧平安又陷劣势,却是不慌不忙,尽展所学,牢牢守住门户,那男觋女巫也拿他不下。
沈放看的心惊,心道:“我也自诩悟性不凡,可眼下见了萧大哥功夫,才知什么叫天纵奇才。”随即又是振奋,暗道:“我也要狠下苦功,可不能输给大哥。”
又过几招,萧平安额头已经大汗淋漓。哥舒天终于道:“好了,莫要斗了。”
萧平安已有些气力不支,闻听虚晃一招,飞身而退。那女巫男觋早不想打,自然不追,跟着退后几步,两人也都是身上见汗,有些气喘。
这一番恶战,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有余,萧平安武功之精,气力之长,实叫两人瞠目。那女巫男觋已存了退让之心,男觋拱手道:“这位兄台端地不凡,敢问高姓大名。”这两人武功不俗,见识却是不佳,竟认不出萧平安的衡山派功夫。
萧平安本不齿两人行径,但一番恶斗下来,对这两人功夫倒也佩服,未还他礼,但是回道:“衡山萧平安。”
男觋吃了一惊,萧平安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心道,盛名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如今江湖上的少年人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么!抱拳道:“久仰久仰。”
宋源宝瞧两人模样,就知两人定是怂了,笑道:“如今知道怕了么,我们三个还没出手呢,今天你们死定了!”自己一方,还有沈放这个强援,四人合力,根本不用哥舒天出手,定能拿下这两人,既然稳操胜券,还跟他们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