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知道厉害,又知此人对自己心怀不轨,不辨虚实,也不招架,直接一招“巽风雷动”,滑身而过。
何济升不料他轻功如此高明,一招落空,眼神一凛,也不回手,继续朝沈放击落。
沈放竟不躲闪,食指中指一并,点刺而出,正是何济升这一招空门所在。
何济升微微一怔,他如此武功,对付小辈,自是懒得出招,随随便便一式。但他武功底子放在那里,便是随手一击,也是奇妙无穷。却不想沈放竟有如此眼力,瞬间看破招法虚处,更是以手指作剑,悍然反击。这一招之凶狠,叫他也是大吃一惊。再变招已是不及,只得缩回手来。
斗室狭小,众人谁也不敢站定,引旁人围攻,都是展开身形,一闪即逝。
但这几人开了先河,再过来众人,有意无意,也都开始对沈放三人出手。这其中墨非桐、风危楼几人多半是瞧这三人武功不弱,当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在此环境下,竟还能自保,都是有心试炼。而晏苍然、何济升等人却是别有所图,出手一次比一次凶狠。
如此一来,沈放、萧平安、德秀三人压力大增。
德秀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实是大凶之日。先前去两趟茅房,都倒霉被人痛殴,此番乱斗,更觉力不从心,左支右绌,连番遇险。不多时,身上已挨了不知多少拳脚,好在众人尚且顾及身份,未下重手。即便如此,也是浑身酸痛,无暇他顾,也不知沈放和萧平安怎样。
一众人中,宋仁杰最是阴险,将屋内形势看个分明,瞅准沈放三人所在,人到近前,一脚踢出。
沈放三人力弱,只能联手对敌,彼此不敢远离。德秀连番受挫,遍体鳞伤,可怜巴巴躲在最里面,自觉光头惹眼,甚至拿袖子遮了。可偏偏宋仁杰一腿扫来,又是他首当其冲。
好在他武功确有不俗之处,听声辨位,右手格挡,消去来劲,左手一指点出,点宋仁杰腿上“阳陵泉穴”。
一片漆黑之中,他这一指仍是又快又准,认穴也是分毫不差,本也是妙招。但宋仁杰武功强他不是一点半点,腿与他手臂一交,微微受阻,体内真气立刻鼓荡而出,腿上力道大增。
德秀单臂抵挡不住,宋仁杰腿横扫过来,正撞在他左手之上,“咔嚓”一声,险些将他手指踢断。
德秀吃痛,急忙缩手。身旁风声,却是沈放出手相助。
宋仁杰冷哼一声,沈放出手,不管速度力道,都比德秀又弱了几分。他瞧出虚实,反手一抓,已扣住沈放手臂。
沈放也是大惊,这宋仁杰人品低下,行事鬼祟,他不齿此人行径,不知不觉,将此人也是看低几分,却不想动起手来,宋仁杰武功却丝毫不在杨熏炫之下。
宋仁杰一招得手,正待发力折断沈放小臂。忽觉一股凉风,直扑耳侧。劲风如针,竟有透体而入之感。宋仁杰大惊,只道是阴长生出手,心道,这狂人果然名不虚传。不及伤敌,抖手将沈放甩出,反掌在肋下拍出。
身侧那人手腕跟着一沉,两人对了一掌,那人连退两步。
宋仁杰这才知道,竟是萧平安出手。心中更是波澜大起,当真如韩复所说,这萧平安的武功已远远超出当下江湖中的年轻一辈,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一骑绝尘。
那乡下的厅堂能有多大,如今聚了十六个人,早无回旋余地。眼下已有十四人相继出手,闪转腾挪之间,屋内几已无落足之处。
数处战团鏖战,却是泾渭分明,彼此毫不干扰。更稀奇的是,屋内条案方桌、椅子板凳、花凳瓷瓶,还有墙上附庸风雅的匾额、挂屏,也是塞的满满当当。但十四人相斗,数十余息,竟无一人碰到。
公孙十三哈哈大笑,道:“果然都是高手,看看我的‘玄黄一气’。”出手之声忽重,何济升和米元泰并肩对敌,背后已经靠到墙角。
晏苍然已与杨熏炫、柯云麓联手,三人齐上,却也只堪堪与墨非桐斗个旗鼓相当。三人都是惊惧,墨非桐江湖其人,但武功高低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厉害无比,也有人说他不过泛泛。但只有一节,他自出江湖,未尝败绩。
晏苍然大感挫败,他困在斗力境,迟迟不能突破,此番再出江湖,寻求机缘。本以为凭自己武功,江湖上胜过自己的已是寥寥。却不想出来便遇到归无迹,此人年纪小自己十余岁,却能与自己斗个旗鼓相当,一身轻功,更是叫自己瞠乎其后。适才对上风危楼,又是压制的自己尽处下风。这九州八奇,当真是个个不同凡响。
眼看不敌,一旁谢疏桐却是先落败象。
谢疏桐临安初战大荒落,两人都未尽全力,但武功相差不远。可此番再斗,大荒落竟如同脱胎换骨,武功大进,打的他节节败退。
风危楼看出端倪,索性舍了晏苍然,与谢疏桐两人联手迎上大荒落。
晏苍然心中又羞又恼,也不愿联手大荒落,索性去助杨熏炫两人。谁知道眼前这个墨非桐更是厉害,先前杨熏炫和柯云麓联手,似是旗鼓相当,眼下三人联手,却也是半斤八两,丝毫占不到便宜。这才知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假,此人遇弱不强,遇强则深不可测。而且看墨非桐模样,似乎还有余力,只怕再加一人,人家还是如此。心中憋闷,出手越来越重,拿定主意,今日就便不胜,也要逼出你的深浅。
又斗片刻,众人都是打发了性,出手越来越重,闪躲腾挪也是越来越大。渐渐更是不辨敌我,不管谁撞见谁,都是一招递出。甚至何济升和米元泰,风危楼和谢疏桐之间,也是对了几招。
屋外大军如山移,轰轰声响,震得大地颤抖。屋内激斗之声,根本穿不过风雨。
忽然“咔嚓”一声,却是终于有一张椅子被触动,顺着地面滑出,重重撞在墙上,立刻断了条腿。
原来德秀不巧一步踏在柯云麓身后,柯云麓想也不想,反手一掌。德秀避开一半,还是被掌风扫到,脚下一个趔趄,重重撞在一张椅上。
如此一来,场面立刻大乱。人影纵横,身边一道道黑影,敌我莫辨。就连墨非桐与公孙十三都是不敢大意,身边只要有人,立刻一招递出。
墨非桐一招逼退何济升,感觉背后有人退来,反腿一脚踢出。一腿踢出,立刻觉得不对,身后来人并未出招,乃是被人逼来。自己这一脚踢出,反叫那人腹背受敌,敌人尚好,若是沈放、萧平安那三个小子。这一下两面夹击,岂不登时送了他性命。
正待收招,忽然身遭风声一卷,那人已闪身在自己身后,出声道:“前辈,是我。”正是萧平安声音。
墨非桐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原来是这小子,还好我传了他一招‘巽风雷动’。”但随即面色却是一呆,不对啊,这小子无声无息自我身边掠过,如同穿过我一般,一下子就到了我身后。这是‘巽风雷动’六式的最后一层“破境”啊!他怎地就会了!
萧平安闪过,追击之人上前,与墨非桐对了一招,却是杨熏炫。墨非桐将他打退,身后萧平安已经闪开,不知又被谁出手攻了一招。墨非桐忽然心念一动,怎会!如此混战之中,这小子竟能先一步发现是我?这又是什么鬼?
他却是不知,萧平安得“明神诀”之助,当真是洗精伐髓,如今目力,远超常人。这屋中一团漆黑,旁人视物,最多一条黑影,他看过去,却是纤毫毕现。
德秀已被裹挟到屋子当中,不住有人对他出手。他左支右绌,身上已接连挨了好多拳脚。好在都被他及时卸去力道,未伤到内腑。打了片刻,心里忽然明白,他奶奶的,这帮人分明都能认出自己,不敢真的伤了自己,却要叫自己吃些苦头。此际浑身酸痛不说,一张引以为豪的俊脸上更是不知挨了不少黑手。这帮人枉为前辈,居然嫉妒自己长的好看,这还有天理么!
他身法越来越慢,不断碰到桌子椅子。听屋内桌椅响动,也有旁人偶尔撞上。但细细分辨,这撞上桌子椅子的,竟是没有萧平安和沈放。萧平安这个怪胎也就罢了,沈放如何做到的?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是啊,这小子定是躲在哪里了,桌子底下,还是条案下面?我怎么没想到!
德秀早已受够,脑子一旦想明白,立刻飞身而起。一群人在地上乱斗,自然躲到房梁上最好。
谁知他刚刚跃起,如同点了爆竹,场面局面瞬间大变。他身子刚刚跃起,三道劲风齐至,竟是一齐向他攻到。
德秀面如死灰,立刻知道自己干了蠢事。一屋子谁不会轻功,可却为什么没人跳起来,如此险境,谁知道你跳起来想干什么,一旦身在空中,自然是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