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林开闲
栈道也不足以支撑巫独飞一般的脚程狂奔三天,于是在栈道的尽头,巫浊一跃而下,在日暮西山时刻出现在了驿站。
驿站虽然是为了执行公务的人员中途休整而建的,却是接待普通客人,毕竟光凭达官显贵们心情愉悦时赏赐的三瓜两枣不足以维持生计。
大堂内聚集了二十几号身穿绿色官服之人,喝酒啖肉,吵闹之声不绝于耳,倒是让巫浊有种回到了市井的感觉,完全颠覆了巫浊心中大乾公差刻板严肃的映像。
见巫浊身穿麻衣,其上打着补了丁,众人着发出了一阵打趣的笑声,店内气氛也是在这一刻变得欢快起来。
巫浊不愿意搭理他们,转念又是回想起许连哀的提醒,若是因扮演农夫貌合神离而暴露了身份,那当真是亏大发了。于是巫浊对众人一阵点头哈腰,嘴中念叨着观照和佩服等字眼,活脱脱一个出气包。巫浊识趣,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众人也是不好意思再恶语相向,便放巫浊离去。巫浊不禁感叹:“放低姿态有时候比武力来的有用。”
转身走向柜台,摆出了满是铜锈,斑驳不堪的四杖大钱,说道:“要一间普通的房间,再上一点酒菜。”说完又是面向众官,点头哈腰道别后,才踏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杂物间改造成的房间不禁怒骂一声奸商。
巫浊深觉此地鱼龙混杂,不是修炼之地,也无法安然入睡,在精神恍惚睡眠极浅的状态之下过了一晚。一早便退了房,蹭上了商队的马车。如此换了几种交通工具,巫浊终于是出现在了南沙林家的府邸前。
“家主正在南厅会客,还请巫少爷先四处逛逛,我通知人给少爷准备客房,稍后会有人领着少爷洗漱一番。”
侍卫说完兀自走开,巫浊见怪不怪,独自在院子里闲逛起来。林府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大同小异。上次巫浊来林家,还是外祖父的葬礼之时,那时全府披麻戴孝,不似现在这般生机盎然。
巫浊无意打听舅舅家事,但不知不觉竟是逛到了南厅附近,那自然是要去听一听的。巫浊正大光明的走到了门前,准备敲门进入,却听见一声粗矿的男声传出:“林家的口气也太大了点,这么大的蛋糕也不怕吃噎着。”
“因噎废食可不是我林家的风格。”巫浊听着舅舅的话,暗暗点头,天下大势,不争则退,林家如果什么事都表现的与世无争,那如今可能也没有雷、王、林三家分庭抗礼的局面。
“那就是没得谈了?”
巫浊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只觉得此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竟然大发雷霆。巫浊在心中给此人打上了这样的标签还不算完,紧接着房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是瓷器落地的声音,一惊,“不会打起来了吧”,就要进房间,可一双粗大的手掌却是率先推门而出。
这位在林家撒野的人物,约莫四十余岁,倒是和舅舅一般年龄,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根抖搂,像某种动物应激炸毛,圆型的黑脸上有着一双如猛兽一般的眼睛,巫浊没来由的在脑海中将某个喜爱酗酒鞭打下属的将军和眼前男人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黑脸大汉斜眼瞟了一眼小厮打扮的巫浊,板着脸扬长而去。巫浊这时看向了房内,两个表哥和舅舅都坐在堂中,地上是碎了的茶杯和一地的植物跟须。
林开闲一把将巫浊拥入怀中,粗糙的手掌在巫浊伤口结痂上摩挲不停,煞是心疼。林开闲一定不知道巫浊刚刚在门外对自己指指点点,甚至像长辈认同晚辈观点一样的点头。
“太好了,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浊弟就来了。”大表哥这样说到,二表哥则是嘴里念叨着“天助我也”等莫名句子。
“舅舅,我这次来是请舅舅帮忙的”。
巫浊当下就准备将这段时间的巨变一一告诉舅舅,却是被舅舅打断:“不急这一时,一路赶来受累了吧,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休息好了来我书房,你细细和舅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