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我们一行五人到了琦玉码头,看见了那艘大船,是一座双轨楼船,足有四十多米,船上三层,宽有十多米,还算九成新。
船主人是个和蔼可亲的胖子,常在苍凌江沿岸跑生意,这次也是恰逢其会,从琦玉顺流返航一路向东,路过北宇。船主人也是个精明人,见龙舟会将办,船只紧张,正好顺便做做这客船生意。
楼船船舱及一层庐里存储货物,只有二层飞庐和三层爵室有客,而我们就在二层飞庐,飞庐一层前后二十多米,宽八九米,首尾一间大室,中间两分四间小室,我们所租乃船尾一大间,紧挨左侧一小间,另一间却在挨着船首的大间右侧。
石娘子严厉的看着低头惭愧的木雨,正想训斥,那老板打了个哈哈,“诸位公子小姐气质卓绝,真乃人间龙凤,鄙人王德发,欢迎诸位光临陋船,若是往时,王某真该扫榻相迎。可叹正值北宇龙舟,蔽船空位也无,这江面上近半个月的客船也早已售罄,昨个这位小爷寻遍了琦玉码头、船行,我都看在眼里。”老板王德发说道,“就是我这,这位小爷都跑了三五回。也是这位小爷运气好,昨个有一苦曹本来在我这半月前就定了房间,准备携着家眷老小北宇踏风,不想昨日得了喜讯,调任天为县衙,今个已走马上任去了,才腾出这几间房。”
“若不是这银钱使力,我等不见得有幸见房吧?”石娘子道。
“小姐说哪里话,这出外皆朋友,也是结个善缘、结个善缘。”王老板嘿嘿笑着道。
“哼,老板自请吧。”石娘子下了逐客。
老板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告辞离去。木雨理所当然分到船首那一间,里边也就一床一椅一画,别无它物。倒是船尾大房还算不错,内里双床两向,中间一副桌椅,后窗还可推开欣赏大江美景,甚是不错。
这会船將出发,外头码头嘈杂烦乱,各户住客或在甲板临风,或关门拒燥。诸云清收拾了一下房间,不多时,起锚的号子声起,船开始慢慢驶离码头,缓缓进入河道,顺流向东而行。
推窗向外望去,只见江上水汽氤氲,江面极广,水流看着极为平缓,水声却湍湍极为浩大,江水两岸一侧城池渐远隐没,一侧巫山壁立绵延,山茂水长,猿声呜啼。
因着河事,江上船只颇多,后边远远大小船只三五艘,或随或竞,人声隐隐。
“小姐,茶来了!”正在欣赏船外美景,木雨敲门捧茶而入。
石娘子瞧也不瞧一眼,我道:“你放桌上先下去吧。”木雨闻言倒好茶水,小心退去。“等等,扶我出去转转。”我叫住他道。
木雨停下脚步望向石娘子,“你伤还没好,又想出去惹祸?”石娘子道。
“这什么话,整得我一惹祸精似的。”我不乐意了。
“出去。”石娘子对木雨说道,木雨闻言迅速退了出去并关上门,“什么似的,你可不就是,这两天好好养伤。”
“你要闷死我啊?”我抗议道。
“这不是还有我们俩陪着你么,你还可以看看外边的风景。”石娘子道。
“我还是欣赏屋内的风景吧。”我苦笑道,端起诸云清递过来的茶一口而尽。
此去东行北宇水路500里,明日午时可达,晚上需在船上休息一夜,我和石娘子诸云清一间,石娘子夜里打坐练功,将床让给了诸云清,我卧另一床上在船只晃动下沉沉睡去。
“抓贼啊、抓贼啊……”睡得正香,被一阵阵叫喊吵醒,接着外边传来敲门声,“公子、小姐,对不住了……”是老板的声音,话还没说完,木雨的声音打断道:“你们干什么?”
“上层爵室一位尊客宝物被盗,可否让人查看一番,有无可疑藏匿?”老板言语恭谦的道。
“这是我家小姐寝第,哪是你们想查就查的?赶紧滚一边去。”木雨厉喝道。
“哟呵,敢在我们面前装大爷,知道我们爷是谁吗,今天我们还就要查了,不但要查,还要查个底儿朝天。”外边另一个男声说道。
“再敢放肆,休怪无情。”木雨道。
“还敢放厥,给我闯!”那个男声趾高气扬的道。
“放肆!”
“住手!”
两声同时的喝声响起,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公子失物,汝等如此作为,还想公子失德不成?”
“先生恕罪,我等鲁莽,却也是为了公子,急切中有失得体,还请先生向公子说明。”一开始嚣张的男声说道。
“此事记下。”那陌生声音说道,“老先生请了,劳烦通报一下贵主人,允我等查看一番。”
“嘿,我家小姐的房间岂是你等想看便看得的?”木叔说道。
门外正不可开交,吵的房内我们也早已清醒,我听着门外对话,说:“这可不是我找事,别人都找上门来了,不如我们出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拂你石大女侠的虎须。”
“想凑热闹就直说。”石娘子道,“既然别人都惹上门了,不出去岂不对不起对方美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石娘子吗!”我高兴的道。
石娘子瞪了我一眼,帮我整整衣服,抹抹脸颊:“不许胡来,你伤还未复。云清,开门。”
这时外边也是剑拔弩张,对方那位先生好说歹说,木叔油盐不进,一开始的嚣张男声已经开始嚷嚷要打进去了,门外一片嘈杂。
诸云清闻言拉开门闩,缓缓打开房门,立在门侧,船外夜气茫茫,火光缥缈,石娘子携我从房内缓缓而出,衣装相如,身形相似,若双子临世。门外本还吵闹的声音看着屋内缓缓走出的我们,为之一静。
走出门外,木叔、木雨立于门外,对面站着一个中年文士,身后三五劲装汉子,再远却是其他房间的旅客,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三三两两看着热闹。
“吓,这么多人?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开会么?”我说道。
“小姐,公子!”木雨低头一礼。
“在下李荀世,冒昧打扰公子、小姐。”中年文士李荀世拱手一揖,“尊上御宝午夜被盗,盗匪十有八九还在此船之上,可否容在下入内查看一番?”
“可以……是可以。”我中间停顿一下,见他们欣然,“不过我这房中放着一颗拇指大的钻石,家传千年,若是尔等入房之后不见,你当如何?”
“公子说笑了。不说我等皆是守法规矩之人,而今又是众目睽睽,那里敢动公子宝物。再说……”李荀世微一停顿,“再说公子口中空言所谓钻石,真的有吗?”
“李兄所言极是,这也正是我想问的?”我道。
“公子所言在理,公子怕是不知我家公子何人,绝不允许做那信口开河之人。”李荀世道。
“哦?我这人恰恰相反,总想做那信口开河之事!”我道。
“公子贵族何地?”李荀世问。
“李兄,何出此言,若不是想以身世尊卑论贼寇?”我道。
“公子严重了,贼匪狡猾,盗物是盗,盗色是盗,盗言也是盗!”李荀世说道。
我闻言一愣,瞧着石娘子不禁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李兄此言深得我心,小盗得财,大盗得义,盗巨便封,盗无言圣,李兄可知我想得什么盗?”
“莫不是那淫色小盗?”李荀世抚着短须嘲道。
“哈哈,李兄果然知我!”我不在意的道。
“脸皮真厚!”众人似乎被我恬不知耻一震,石娘子小声笑骂。
“多谢夸奖。”我得意洋洋的拱手谢道,却无意触发伤痛,紧接着“哎吆”一声惊醒众人。
“好一个淫色小盗,好一个大盗巨盗。”一个络腮大汉,毛发微卷,捧酒醉喝,“小公所言洒然,吾甚佩矣。”
“这位大叔缪赞了,要知知难行易,只是口嗨而已。”我道。
“大叔?”络腮胡闻言一愣,“我看着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