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压抑的,我每次“死亡”后短暂停留的空间,我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有什么留余。整个胸腹间传来撕裂的冰冷感,我没有看那里无数被洞穿的窟窿,也没有去看头顶泛着微光的神秘的“葫芦”。
我心中在想,林未央的背叛、公子卿的离开、秦寒的心思,再怎么大度,都难以泯灭心中的不适,因为迎来死亡,所以不想给他们留下太多遗憾。
“你又骗人,哪有?”何雨薇在后视镜上看了自己几眼,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却因心不在焉,车子腾的一声不知磕在什么东西上,让我彻底的回过神来。
三次回溯三次路线次次都出人意料,仿佛只要我参与,身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到底怎么做才好呢,我突然觉得这bug的回溯似乎并不怎么样,也许还是我太无能了。
……
“你会让我杀你吗?”我叹息般的轻轻吮吸曦光还未驱散的寒气,几乎刺伤肺脏。
殷梦慈清冷的目光未因伤势有丝毫变化,我深深的看着她:“我可以说不吗?”
“不能!”
“呵。”心里一颤,一股熟悉的战栗感从心头掠过,并无任何改变。
我踏出一步,望见小小的巷街因为打斗四周墙屋倒塌,各人千面或卧或躺四散一地,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挫败感,乃至羞愧。
在那个世界我不能让父母安心,追不回心爱的人,生活工作也难尽人意。本以为到这个世界将会有非常轻松的旅行,毕竟我无所顾忌拥有那么bug的能力,我以为自己可以帮助顾雨词、可以帮助公子卿,可以帮助我想帮助的人,然而几次生死,我却连门路都没摸清,每次剧情都在向我不了解的地方发展,参与越多变化越复杂。
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要返回顾雨词那里吗?她也许不在意,仍然愿意和我返回中原,可是……
“……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快扶我起来……”
“兄台,可否帮忙,日后必有重谢……”
听着他们熟悉的声音,我却只想逃离,我迈步向外走去。
“这小子一看就色欲熏心,哪里会管你们。”我闻言步伐一顿,默默回身,不顾他们劝阻嘲笑,抱起殷梦慈旁若无人的向外走去,我想逃离,与喜欢的人一起。
“去去去,将军府诏令,从今日起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我刚行到东城门,就见到城门守卫在驱赶想出城的人群。
“我说过此路不通。”殷梦慈在我怀中冷冷地道。
我正想说话,一个带着皮帽,插着手的中年男子凑了过来:“喂,小哥,想出城?我有路子。”我正皱眉想躲开他,闻言便望向他,想听听他有什么路子。
“我在东门有亲戚,可以帮忙。”
“你亲戚会帮你开城门?”我不信。
“当然不可能为我单独开了。”那人不屑道,“我们这些人虽然不能进出,但有人能经常出入啊,更何况现在不是没完全关闭吗,准进不出,活动的余地还是有的。不过就是得……”那人手里示意着钱财。
“我没钱,你有钱吗?”我略一犹豫问怀中的殷梦慈,她正闭目养神,似乎有些生气,理都懒得理我。
“没钱,看你身上虽然不干净,但也是上好的绸缎,怎么会没钱?晦气。”那人闻言不可置信地道。
“你说的真的假的,要不我用身上东西顶替?”我问。
那人本想走,闻言转头堆笑道:“当然真的,谁骗人天打五雷轰,看见城根坐着那人没?”
我顺着他手望去,墙根处有一正坐着的将军,面貌堂堂,看不出来他这么猥琐的人还有这么威武的亲戚,这到让我有些怀疑了。
“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对对,拿矛的那个。”那个将军身后一个瘦削与这人有那么些相似的人,仿佛看见我们看他般,向这边睨了眼,活脱脱这人刚才的眼神,现在我相信了。
“相信了吧,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我看看?”
“什么时候能出去,你放心保准亏待不了你。”我道。
“现在肯定不行,这么多人,郭校骑还在呢。”这人道,“估摸着傍晚或者明早。”
我闻言皱眉,肚子饥饿的叫了起来:“这附近哪有吃饭的地方?”
“吃饭?以前倒是挺多的,最近胡人来犯,人心惶惶好些都关了门。你要是愿意可顺着这条街往南走走,也许有那么几家开着。”
我望着他指向的那条南向的窄小街道,人烟到看着不少,不过穿着都是棉麻衣物,显然是城中平民。
“我让人带你过去吧,顺便找个地方歇歇脚。到时那银子一起结给我。”这人说着叫过一个半大小子名苏才的,“你带客人去老王家看看,我昨天看他还开着门呢。老王家包子特别好吃,胡辣汤也不错,你们可以尝尝。”转头又对苏才道,“完了让你大娘收拾间屋子,这两位贵客要住一天半日的。”
“好勒,二叔。”苏才应了一声请我们跟着他。
“我怎么称呼你?”我问这人。
“公子叫我苏二就行。”苏二说完又走向一个看着衣着不错的中年人。
“王伯,客人来了。”苏才有些拘谨,我又心里有事,殷梦慈更非多话之人,一路无言。
进入巷子确有不少餐食招牌,不过大都未开门,有零星家开着,闻着香味扑鼻,饿虫都勾着了嗓子。
苏才还再往里走,正忍不住时,苏才看着前边一家王记的招牌,向一个约么五十多岁的老人打着招呼。
老人看见我们满脸堆笑:“小才来了,两位客官快坐,快坐,哦,这位小姐要不要找个榻子?”
“不用了,麻烦老板了。”我客气地道,“老板麻烦有什么先来点,我有些饿了。”我嗅着空气中传来的香味,直吞口水。
“放我下来。”怀中人道。
“你可以吗?”我看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帮她拉好我掩住她身体的外衣,小心让她靠在墙壁上。
“客人,你的包子。”
“王伯的包子特好吃。”苏才补充道,直勾勾的盯着包子。
我一笑,递向他一个,他摇摇头不接。
“拿着,你不是还要告诉你大娘收拾屋子吗,赶紧去吧。”王伯递给苏才一包包子笑道,“别让客人到时干等。”
“那我走了。”苏才略一犹豫,接过包子,小声凑近王伯说着什么,不时看看我们。
“没事,几个包子而已,快去吧。”王伯道。
“那我走了,公子小姐,我先去让我大娘收拾屋子,一会过来领你们过去。”见我点头,几步出了店门。
“胡辣汤能吃吗?”我悄悄问殷梦慈。
殷梦慈皱眉看了一眼,摇摇头。
“老板,这里还有其他早餐吗?”我转头问王伯。
“不敢当,实在抱歉,店里只有包子和胡辣汤,都是家乡的手艺,其它的我也不会,要不我去帮公子去别家问问,看有没有其他的?”
“麻烦老板了,您看看有粥或者豆花之类的帮我打一份,这个钱吗?”我正自犹豫。
“钱嘛不急,刚才苏才已经告诉我了,钱的事,公子可以之后一起付。”王伯说着向外走去。
“这里的民风真不错啊。也不怕我白吃?”我叹息着摇摇头。
殷梦慈仍是闭目眼神般理都不理会我一下,让我有些挫败感。
“你要吃包子吗?老板的包子着实不错。”我问殷梦慈,把包子凑到了她面前。
“滚!”殷梦慈转头看我眼神满是阴冷,我笑容一滞,想起曾有过的亲昵,再看她如今的模样,心里有些刺痛,缓缓低头默默吃起饭来。
忽觉索然,明明肚子饿的受不了,却连一个包子都勉强。
王伯端着小米粥打断了沉寂的气氛:“公子抱歉了,豆花家近几日豆子都被征用了,只有些小米粥,不知可不可以?”
“麻烦老板了。”我感激道,转头对殷梦慈正色道,“不论如何,你得吃点东西,你失血那么多,内伤那么重,不补充点营养,怎么能早点恢复,吃点吧?”
殷梦慈盯着我,总算是没有反驳,她覆盖在衣物底下的手微微一动。我忙阻止道:“你伤这么重,还是我来喂你吧?”见殷梦慈眼神凌厉,我苦笑道,“你就当我是你的仆人吧。”
殷梦慈轻哼一声,微微张口,我心里莫名激动:我又能给你喂饭了。这一次不再像上一次那么手忙脚乱,也不会像上一次那么冒冒失失,之前她嗔怪过我的手法生疏,这一次,我会好好服侍她。
殷梦慈吃了半碗就摇头不再吃了,这我到明白,她一向饭量很小,之前吃不完的都是由我解决,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一股脑倒进嘴里,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米粥了,甚至超过了小米粥本身。
“恶心。我定会杀了你!”我怔怔地闻言望去,殷梦慈露出鄙夷阴森冷淡的神色,我怔怔回望空碗,再也吃不下一点。
“公子,这便是我家了,我和大娘,苏家几位叔叔住在一起。”苏才指着一个看着齐整的土墙院子道,院门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布衣妇人向这边微微抬头张望,头上发髻高绾凌云,用一根银簪、一根木簪固定着,看着余有几分韵味。
“见过公子、姑娘。”苏大娘微微下身一礼问候道。
“苏大娘客气,我现在不便,礼数不到还请见谅。”
“公子客气,喊我苏氏即可,公子请跟我来,你与姑娘先在此屋休息吧,那边苏二办妥,再请公子出城。”苏大娘轻声慢气,很难想象是个贫妇。
“出去!”刚放下殷梦慈打算休息一下,就被她赶了出来。我苦笑的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院落,院子不大,正房一间,侧屋左右各两间,还有一间厨房和门口边上一个放着杂物的棚子。院子里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墙根几排菊花倒是长得还算精神。
“公子若不嫌弃,可到苏才房子暂歇。”我坐那正有些打盹,苏大娘过来轻声道。
我不好意思的揉揉眼睛对她道:“见笑了。”却很忠实的顺她手指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口我犹豫了一下对她道,“麻烦您帮我注意下,若是有什么事,及时喊我。谢谢。”
苏大娘闻言捂嘴一笑:“公子安心休息,姑娘那边我会注意。”
“不打搅苏才吧?”我推门问。
“无事,他听课去了,午时都不在。”苏大娘道,“公子可好好休息,午时我喊你们吃饭。”
“多谢,多谢。”看见床,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衣服也没脱,趴在床上就进入了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