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距离河岸五里外,布置车营,担心了一夜,都不曾有锤匪来袭营。当渡过天色将白未白,最容易遭受袭击的那个时间点后,他立即派人过河通知曹文诏。一夜无事。得到消息的曹文诏,越发肯定锤匪大军不在此处,兴许就是个羊兵。若是贺今朝想要奔走几百里去偷袭河津,有杨麒在守卫,绝非锤匪能轻易拿下。这次正好吞了这伙贼寇,再趁着大胜顺势追击,前后夹击锤匪,定要让贺今朝葬身于此。管他用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我只管一拳打过去。得益于辽东养蛊政策的突出,关宁军的战斗力一直普遍高于其余边塞。曹文诏到了陕西之后,属实是降维打击,而洪承畴的秦兵还没有完全训练出来。天色大亮,曹文诏刚刚组织三千人渡河,准备扎下简易营寨,与白广恩的车营相互配合,成为掎角之势。冬冬冬,锤匪大营鼓声四起。众人推着车从营寨里缓慢走出,分为虎龙虎三队旗帜。先是骑马士卒出来,背后背着蓝色令字旗。曹文诏听到鼓声,微微皱眉,锤匪竟然敢应战。他当即命令士卒抓紧时间过河,免得被半渡而击,同时吩咐白广恩做出牵制。贺今朝则是内衬锁子甲,外穿蓝色绣龙布面甲,头戴六弧铁帽,系好顿项,双臂着鱼鳞状铁护臂。他左挂金瓜铁锤,右挎腰刀,脚下放着鲁密铳。至于弓箭配没有配,这种技术工种,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如果不仔细辩驳,贺今朝着实是一副明军精锐家丁装饰的扮相,除了甲更多更好一些,根本就看不出来区别。贺今朝站在五色旗指挥车上,看着眼前的士卒依次出营。今天曹文诏过了河,那就别想着全身而退。原张福臻麾下明军郭太,策马而行。当初就是他联合军队中低层将领,一起帮助游击将军做出“正确”的选择。“兄弟们,我好不容易从大帅那里争来了首战的机会,今天若是打赢了,立功将士就会分钱分地分房子还给你发媳妇。老子知道,大帅对部下的赏赐,你们这些日子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如今机会就摆在眼亲,富贵日子需用咱们手中刀枪来搏杀。要是被狗官军打败了,咱们也就没脸活着了,徒徒让人看笑话,莫不如一刀抹了脖子痛快!”郭太骑着战马,挥舞着腰刀在士卒行进间大声鼓舞:“首战必胜!”“首战必胜!”伴随着他们的回应声,陷阵营士卒个个大声应答,沉重的脚步声,并无错乱。同样也是车营布置的白广恩,听着锤匪的怒吼,一时间有些心惊胆战。咱们可是警惕了一夜,防着锤匪夜袭。结果曹总爷刚刚派人渡河,这伙锤匪就出动,完全不给他休整的时间。“传我命令,严防死守,车营外放好拦马,凿死车钉,务必坚守,等待援军。”白广恩几乎咬着牙下命令,这伙人是来者不善呐。他晓得必须得竭尽全力阻挡,否则便会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被锤匪碾成碎渣子。曹文诏亲率人马过河,他发现锤匪行军颇有明军章法,皆是身着明军军服。“他娘的,原来贺今朝与老子是同一个打算。”曹文诏认出来了。那些率先行进的士卒,定然是原延绥巡抚张福臻的部下。他觉得贺今朝也是把这些人当成炮灰用。果然从对方阵营投降过来的,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第一件事,都得去当炮灰,在一场场厮杀下来,才能取得信任。不过曹文诏对于锤匪摆出一副车营的样子,微微摇头。纵然是当年援辽的浙兵,也不过是学到了戚大帅车营的皮毛,最后的戚家军已经全都被杀死了。锤匪摆出来的车营,难不成比老奴的楯车营还要强悍吗?破楯车,可以说是辽东将士用血肉总结出来的经验。“今日,就让这帮没见识的锤匪,好好瞧瞧我学来的破楯车的法子。”曹文诏更是冷哼一声:“也好叫叛卒瞧瞧,投降贼寇能有什么好下场。”最不济曹文诏屡次外辽东与女真人野战,故而也学会了楯车的应对,今天也可以用老奴的楯车战法来对付贺今朝这个皮毛的戚家军车阵。双方都在为接下来的战事做着准备。贺今朝的指挥车终于动了,车上放着一尺粗的长棍,上面挂着贺字将旗,随着西风飘扬向前。冬冬冬的战鼓声在敌我双方之间不断的来回响动。随着哨子声响起,锤匪这边已经展开攻势,就等着贺今朝一声令下。贺今朝手握三个合成营,将近万人,另有高一功的骑兵在左右游弋。“曹文诏未免过于小看我了,他竟然只带了三千人左右的规模过河重新扎营。”“兴许是想要分兵从上下游过来,三面夹击我军。”刘二虎也手拿单筒望远镜看着相隔三里外的官军阵营道:“大帅,那个立着白字将旗的车营,防御工事整的马马虎虎,看样子可以一鼓冲破。”贺今朝同样看向昨天就过河的官军的车营,这伙官军很是小心,或者谨慎的出头,昨天想要抓个舌头,都不给机会。“嗯,待到攻打曹文诏正营的战事开始后,叫刘道江从左翼冲击,驱赶溃卒往曹文诏正营的左翼冲击。”“明白。”刘二虎应了一声。贺今朝继续观察曹文诏立营,准备进攻。副总兵王性善看着锤匪营寨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总爷,杨嘉谟看见的那伙锤匪,怕才是羊兵啊!”杨嘉谟只是在河对岸看见锤匪的旗帜,就连忙躲进了襄汾,人数多寡都没有探明清楚。此人已经成为惊弓之鸟。待到曹文诏领着麾下标兵渡过河,摆开阵势后,王性善才惊觉锤匪是有备而来。“怕个屁。”曹文诏拍拍自己的胸甲:“老子在陕西哪次不是以少击多?”“是。”“我侄儿自会在上游领兵杀来,杜老三也会在下游领兵杀来,怕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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