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长歌四百八十一离京之前召伯虎用眼风扫了扫对面那张满布皱纹的胖脸，淡淡应了一声：

    辞相二字一出，满朝皆惊，姬胡亦是无奈地一挥手：

    召伯虎郑重叩首。

    日方昃，沉寂已久的周公府隐隐传出丝篁之声。

    后园的花厅内，伴着沁人心脾的菊香，周公定笑容可掬，举起手中酒爵道：

    几年的风霜使得祭高昔日饱满的身形佝偻了不少，他亦笑着举起酒爵应道：.br>

    周公定啜了一口爵中米酒，咂巴了几下嘴唇道：

    祭高长叹一声，忽一挑眉问道：

    周公定放下酒爵，淡然一笑：

    祭高亦是揶揄一笑：

    周公定轻轻叩着桌案：

    祭高手指尖蘸了点米酒，在桌案上写了一个字，再迅速擦掉，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慨然大笑起来。

    太傅府的三进庭院的最后一进厢房内，一身劲装的重黎在烛光下向荣夷请命。

    荣夷的脸庞依旧黝黑而清瘦，在烛光下更显严穆，不怒自威。

    被这一顿严厉训斥，重黎自是哑口噤声，不敢再言。见爱徒如此，荣夷自也不好再斥责，清了清嗓道：

    重黎低下了头，拱手一礼道：

    荣夷伸出四个手指：

    重黎默念了这几个字，似有所悟。

    此时处在漩涡中心的相府，也是一片车马喧嚣的繁忙景象。主人召公行将远行，相府家宰密伯正在清点随行仆役，将必要的行李辎重装车，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密伯如此忙碌，却不见亲兄弟来帮忙。此时的密叔正在相府内书房内听候家主的吩咐，依照多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密伯掌内事，密叔掌外事，此

    番召公远行，密叔也以为必会带自己同行。所以一听家主召见，马上便来了。不料，召伯虎一番叮嘱，却令他大吃一惊。

    密叔急得额头冒汗：

    召伯虎附耳跟密叔低语得一阵，末了轻声问道：

    密叔点点头：

    召伯虎一挥袖，密叔只得低头出得书房。

    弟弟刚走，哥哥便来了：

    召伯虎暗自吃惊，手一摊道：

    姬胡突然造访，相府上下莫不脚步匆匆神色惴惴。为太子时，姬胡时常登门求教时为少傅的召伯虎，一应仆从无不识得。可如今一朝为君，岂能与少时小王子等同视之？更要紧的是，以隗多友与召伯虎的交情，他已被举朝认定叛国投敌，而自家主人却一力维护此人。天子突然驾临是祸是福谁又能说得清楚？

    姬胡在家老风灯的指引下，一边打量着尚有朦胧记忆的路径庭院，池水林木，一边咀嚼着那些遥远的往事。令他惊讶的是，这座厚重古朴而又宏阔简约的府邸，除了砖石屋瓦在岁月风雨中已经变黑，当年与他等高的小胡杨树已经长成了金灿灿的大树，覆盖一片大池的绿蓬蓬荷叶已做了片片残荷外，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过了这片胡杨林，便是当年时时上门求教时的小庭院了。那时，母亲在内宫屡屡被纪姜排挤，与父王关系不睦，只有寄身于这座府邸时他才能超脱宫中那令人窒息的空气。这座府邸对他处处透着亲切，透着温暖。

    不知不觉地，姬胡痴痴走进了暮色中金红的胡杨林，耳畔仿佛弥漫着当年召伯虎的叮咚琴声，是如此的真切……

    姬胡蓦然转身，暮色之中泪眼朦胧，召伯虎一时惊讶得无以应对了。

    姬胡有些尴尬地为自己圆场。

    两人来到书房，召伯虎吩咐已经掌好灯火煮好茶的侍女退了出去，又叮嘱家老守在府门，任何人来访一律谢绝，随即肃然端坐，一副即将大论的模样。

    姬胡摇摇手道：

    闻听姬胡此问，召伯虎倒是并不意外，却从心底涌上一股深切的自责之情：临行之前，如此重大国事对天子与同僚竟无所交代，实在是失职。想到此，他离案深深一躬：

    姬胡虚手一扶，问道：

    召伯虎微微一笑：

    姬胡拍案赞叹道：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召伯虎了解姬胡的踌躇之处，毕竟虢仲是败军之将，目下在镐京待罪思过，启用如此一个人，难免会招来朝野疑虑，庶民议论。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召伯虎慨然拱手道。

    他如此决然应承，倒是大出姬胡意料之外。

    「其一，虢氏父子多年浸润于西

    六师，故旧无数，定能有效掌控王师，调度得力；其二，虢仲将军虽然打了败仗，然用功不如用罪，遭此大挫，虢将军必会知耻而后勇，为我大周边防之柱石。」

    姬胡十分感奋：

    召伯虎明白，虽然虢仲是周天子心中所选，但还是要有臣子的保举，才好下任命。这个保举之责，舍自己其谁？

    既然此行最大目的已经达到，姬胡觉得，对于隗多友之事，自己也不能不表态了。他离席踱步到召伯虎面前，由东到西反复走了几步，忽地立定站住旋过身来：

    良久，召伯虎才听见姬胡的一声长吁：

    召伯虎眼中闪动着惊喜与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