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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箭矢的洗礼,抽刀声便连成了一片,甚至隆隆的马蹄声都被盖下。
初起的朝阳,照在一把把长刀上,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两群分属不同国度的战士,却穿着同样的装束,同样是右手举着钢刀,左手持盾,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在疾驰中交错而过。
一排排长刀挥舞而下,几乎没有兵刃的碰撞声,全都是噗噗噗的入肉声在回响,顿时鲜血喷溅,残值断臂横飞,无数的身影在这一刻惨叫着栽落马下。
疾驰中的交锋,让厮杀短促而激烈,十几息间,两队骑士已经完成了第一波的较量。
作为箭头的李破,身上已经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鲜血,肋下也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是没有伤到皮肉而已。
根本顾不上受没受伤,也没工夫清点伤亡,他呼啸着纵马划出一条弧线,反身再次率人冲上。
这和云中草原上的部落战争,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这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拼死相搏,面对面的强硬碰撞。
突厥人毫不示弱,而且,凭借着娴熟至极的马术,他们反身所用的时间更少,这也让他们的速度更快,攻击也更加的犀利。
实际上,这个时候,隋军气势已滞,有些士卒竟然有了慌乱和犹豫,生死一瞬的交锋,在那一刻之间,便已经严重的挫伤了他们的自信。
如果是相同数量的人马,隋军必败无疑。
但突厥人的自大和轻敌,让他们失去了在这里战胜这支隋军的机会。
马蹄声响起,就不再有停止的机会,伤亡具都惨重的两队骑兵,再次交错而过。
同样的,在原地留下了大量鲜血和尸体。
这一次,李破毫发无损,常年的锻炼和敏锐的反应神经,让他在骑战中如鱼得水,此时,他已经接连斩落了四个敌人。
他毫不犹豫的再次策马回转,向已经剩下一小半的敌人冲了过去。
随即便迎来了第三次厮杀,这样反复而接连不断的冲击,显示出了突厥和大隋两国骑兵的优秀。
再一次冲杀而过,反身的时候,李破看到的却是突厥人逃走的背影,孤零零的,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李破慢慢勒住战马,并吼叫着,让士卒们停下来,不要追击敌人。
之后,他举起长刀,宣泄般的狂呼了起来。
充满了野性和杀气的欢呼声,终于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
“换马,清点伤亡。”
很快,李破就高兴不起来了,只这一会功夫,他们确实是消灭了一队突厥骑兵,但一百八十四人的伤亡,让李破嘴巴发干。
这就是突厥人的实力?
以二百多骑和五百隋军骑军交锋,伤亡竟然差不多?
本来,李破还想的挺好,去趁热打铁,将另外一部追兵击溃在这里,没想到的是,一战之下,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显然,他的计划需要变一变了。
另外一队追兵,只需要多过三百,他们这队人就将成为被击溃的那一方了,很简单的算术题,不是吗?
李破没犹豫太多的时间,因为另外一边的突厥人肯定在赶过来。
他当机立断的大声下令,“割下他们的头,我们进林子。”
一个暴怒而又急于进攻的对手,会比一个冷静理智的敌人好对付的多。
当另外一队附离子们来到这里,令他们发狂的是,地上除了敌人的尸体之外,所有战死的突厥人,都成了无头的尸体。
这是对战死的勇士的最大侮辱,程度上,甚至超过了让他们成为别人的奴隶。
这亵渎的不但是勇士的英魂,而且,相当于亵渎了他们的神灵。
当先一个突厥大汉,愤怒的咆哮着,撕开自己的衣襟,在胸膛上割了一刀,用自己的血发誓,一定要将那些该下地狱的卑鄙隋人杀死在这里。
并割下他们的头,让他们看不见白天和黑夜。
卑鄙的敌人并没有走远,他们的背影还在视线之内,像兔子一样,钻进了稀疏的林地。
一直以来,将南下与隋人勇士决一生死,建立功勋,夺取隋人的土地,牛羊,妻女作为目标的突厥附离子们,这些年来第一次出征南下,在云中草原就遭到了重重的一击。
瞅着横躺在草原上的勇士们的尸体,那种挫伤性的愤怒,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纷纷咆哮起来,跟随在阿史那始波罗(阿史那姓氏的勇士,像是后来的巴图鲁)身后,追向了林地。
……………………
“都下马,都下马,快快,把马都聚集起来,挡在前面。”
在林子深处,李破急急传令,一旦到了林地当中,四条腿的可就不如两条腿的灵活了,在这里再跟突厥人打一仗,估计也就没有突厥人敢再追上来了。
接近了一半的伤亡,让隋军士卒士气一下低落了下来,但他们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李破的命令。
他们很不幸,在第一次和突厥人交手的时候,便碰上了突厥百万军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人。
如果此时两国大军云集在此的话,他们一定会受到让人眼红的奖赏,因为他们一战就杀死了将近二百个附离子。
这和一队普通突厥骑兵,杀死了隋帝杨广身边的骁果是一个效果。
不过可惜,被追的好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般的他们,已经无法想及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这些突厥人比他们要强横凶狠的这个事实。
李破很忙,他用力的挥舞着环首刀,鼓舞着士气,“今日一战,有死而已,都拿出精神来,我李破就在这儿,跟大家同生共死。”
“以五十人为一队,散开散开,弓箭准备,不要硬碰,进了林子的,都给射下来。”
突厥人很快就追入了林地,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太阳光照进这不大也不算小的林子中,在林中草地上留下大片大片的光斑。
战马在林中渐渐失去速度,树木也将突厥人变得更加分散,走不多远,就能看见前面不少战马在徜徉,马上骑具还在。
走着走着,一个年纪颇大的突厥人,突然吼叫了起来,这显然是个突厥老兵,见同伴们依旧瞪着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在林中逡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有些人还不满的大声咒骂。
但他依旧大声的警告着人们,并一下跳下战马,连踢代打的将自己的手下都弄下战马。
像他这样经过很多战争洗礼的人,也有几个,但不管不顾做出这样举动的只有他一个。
突厥汗账的附离们,经历的战争太少了,年轻的勇士,总是将他们这些人的话语,当做怯懦之人的辩白。
就像叛逆的儿女,总是将老人的经验之谈当做耳边风一样。
所以,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林间人影瞳瞳,这让突厥人一下加快了前进的速度,随即他们也纷纷拿出了弓箭,准备像射取猎物那样,将这些愚蠢的放弃了战马的隋人,一个个杀死在这里。
弓弦震动声猛然间便响成了一片,箭矢开始在林中穿梭来去。
突厥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高踞马上的他们,一下便成为了靶子。
隋人不是猎物,他们的李参军对林地的认知,也无人可及,在林间的战斗中,他选择了最为合适的战斗模式。
骑着战马的突厥人,会被弓箭射下来,而双足落地的突厥人,他们的罗圈腿根本不适合在林间跑动,更为高大的隋军士卒,将在肉搏中占据绝对性的优势。
是的,只要突厥人进入了林地,那么他们所有的优势也就都不会再存在了。
不管是他们的先辈,还是后来人,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所有部族而言,战马才是他们最为犀利的武器,没有之一。
对射很快就演变成了混战,箭矢在林中四处飞射,钢刀在战士手中不停挥舞,两族战士们像野兽一般咆哮着厮杀在一起。
每一刻都有人溅血倒地,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廉价,惨叫声在林木间回荡不绝,就像是死神在惬意的叹息。
时间在慢慢推移,但厮杀中的人们,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好像上一刻还在拼命搏杀,下一刻,林中的厮杀声就渐渐平息了下来,浑身是血的突厥人,陆续骑马冲出了这个魔鬼般的地方。
是的,他们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他们疲惫而慌乱的逃走了。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骄傲的突厥附离子,而是狼狈逃窜的兔子。
毫无疑问的,他们回去之后,会受到分外严厉的惩罚,但在生命和荣誉中间,他们选择了生命。
他们将骄傲和荣耀,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五百多突厥附离,只生还了二十多个。
大业十年间,突厥人和隋人的第一次碰撞,就碰出了灿烂的火花。
五百恒安镇骑军,彻底击溃了数目相当,威名著于突厥的汗账附离。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可惜,此时残余的隋军士卒,已经无力去想那么多了,他们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战,三百多隋军士卒倒在了草原上,剩下的人几乎各个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