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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全军下马,分两千人出来,在后面照料马匹。”
“黄友。”
“末将在。”
“带你的人去砍树,越是粗壮越好,时间不多,拔你也得给我给我在半个时辰里把树拔出来。”
“尉迟恭,罗士信。”
“末将在。”
“到了双龙沟,你们两个要带人死死守住谷口,放一个人出来,我唯你们是问。”
“步群,带你的人上山,把所有的引火之物都带上,能不能把突厥人烤熟在山谷里,就看你的了,天明之后两个时辰,若还不能放火烧他娘的,你这个领兵校尉也不用干了。”
黑沉沉的武周山,像巨兽一样趴伏在黑暗之中。
前面地势渐高,丘陵也多了起来,实际上,已经大军已经进入了武周山麓的范围。
恒安镇军的准备并不算充足,没有大盾重甲长枪,想要封住谷口,必然会付出一定的伤亡。
突厥人被困在谷内,那种困兽犹斗的反抗,一定会非常的激烈。
所以,谷口一战,才是关键。
当然,只要将突厥人堵在了谷内,那么恒安镇军的选择也就多了起来,稍稍遏制一下突厥人的突围攻势,完全可以在谷口放火,阻隔突厥人唯一的生路。
可李破不想那么干,先要在谷口放火,火头烟气一大,会让恒安镇军少上许多的时间,也易生变故。
这一战打下来,还要从容撤回云内,就时间上来说并不宽裕,一天一夜应该就是极限了。
大军准备了一些时候,来到双龙沟出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朦胧了起来,眼见就要亮天了。
双龙沟的谷口还真不大,李破瞧了瞧,立即想起了飞狐道上的黑风洞,之前听了山民的描述,李破还在想,数千人马能不能堵住蜂拥向前,想要突围而出的突厥骑兵。
待得看到这个黑洞洞像是张开了一张嘴巴的地方,李破和尉迟恭之前想的差不多,突厥人这简直就是自蹈死地嘛。
双龙沟之所以称之为双龙沟,便是因为这里形成了二龙戏珠一样的格局,龙头在山谷内交汇,据说那里有一汪泉水,正好像颗珠子一样定在龙头下方。
龙尾在谷口收起,让这个双龙沟看上去更像个葫芦。
一直以来,李破都认为,骑兵是最难被突袭的。
只要斥候散开去,什么山谷啊,沟陇啊之类的地方,除非将领们脑子抽了,才会毫无防备的率兵钻进这样的地方。
演义小说上从来都是佯败,然后钻进林子,峡谷什么之类的地方,然后就是伏兵大起,一战而胜。
这些显然都是经过了艺术加工的东西,不能深信。
和突厥人打仗打的多了,他觉着突厥人就比较没脑子,可人家行军也是游骑四布,很难偷袭得了他们。
嗯,当然了,没脑子的突厥人确实经常钻进设好的圈套,可像如今这样,自己选了个这样的地方等待敌人找上门儿来的情景,还是头一次见。
而这个时候,战争的节奏就不用讲究太多了。
横七竖八的树木被扔在了谷口,突厥人想要纵马而出,他先就得挪开树干再说,所以接下来,肯定是步兵的较量。
事实早已证明,两条腿的突厥人,那都是菜。
大军在谷口排开了一层层的阵列,兵卒们左手握着圆盾,右手拿着钢刀,静静的等候在黑暗中。
一群群的弓箭手,混杂在其间,将一根根箭矢插入地面,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取出来。
一队队的恒安镇军兵卒离开队伍,从谷口两侧爬上山脊。
此时,动静已经不算小了,可估计是谷内驻扎的突厥人太靠内了,竟然还是无所察觉,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人是没动静,可谷内有着成群的战马,动物的痛觉要比人灵敏的多,此时已经开始骚动了起来,战马嘶鸣的声音,开始在谷内回荡。
惊醒过来的突厥人越来越多,熟悉马性的他们,一边安抚战马,一边打量着周遭,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惊扰了马群。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处于牢笼之中了。
当然,这种漫不经心的情形很快就变了。
当领兵的阿史那思云,被卫士叫醒的时候,整个突厥人设下的营地都沸腾了起来,巨大而又杂乱的声音在山谷中爆发了出来,产生出一连串的回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这还真是一个比较瓷实的闷罐头。
在乱七八糟的叫嚷中,刚刚醒来的阿史那思云终于意识到了当前的危机。
该死的猎物没有等待他去射取,或者掉头逃窜,而是朝着猎人呲开了牙,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隋人的恒安镇军悄无声息间,已经占据了谷口,将他们完全堵在了谷内。
明白了这一点,阿史那思云带着满心的寒意,像猎豹一样冲出了帐篷。
不用他传令,突厥将领们已经陆续出现在他身边,他们和士卒一样,充满了愤怒,却也带出了恐惧。
他们自然也都明白,被人堵在这样一个地方,后果到底有多可怕。
谷口处的战事,爆发的突然而又激烈。
突厥精骑之所以为突厥精骑,和中原帝国的精兵劲旅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着相通之处的,这种相通之处在处境艰难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他们充满了勇气和搏命厮杀的战斗意志。
当然,中原的精锐表现各不相同,他们在进攻和防守上,都会有自己优劣之处,甚至于主将的性格也会影响一支精锐军旅的表现。
而突厥人大体上却一样,他们的精锐都充满了进攻欲望。
当他们发现谷口被隋军堵住的时候,根本没用将领们下令,或者进行督促,一些突厥兵卒便自发的冲向了谷口,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做出了牺牲和努力。
他们在低级军官的率领下,放弃了战马,徒步涌向出口,翻过隋人设置的障碍,呼喊着天神的名字,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勇气可嘉,可换句话说,即便是突厥精骑,也缺乏有效的指挥体系,那就更别谈什么森严的军事纪律了。
这种进攻,再是疯狂,也不会放在恒安镇军这样久经战阵的军旅眼中。
在不断传到各部的军令之下,恒安镇军有条不紊的放出了一大群突厥士卒,接着箭雨便从军阵中升起,落向谷口后方,将一排排拥堵在谷口处的突厥人射倒在地,截断了他们的后援。
接战当中,雪亮的环首刀和突厥人的弯刀几乎同时挥舞了起来,喊杀声中,两族战士终于进入了近身搏杀的阶段。
在太阳露出第一个笑脸的时候,让鲜血染红了这里的土地。
可笑的是,两支都可以称之为精锐的骑兵劲旅,在这里竟然都放弃了马匹,变成了步兵在相互厮杀。
恒安镇军的军阵岿然不动,后面以及左右两侧的将士对厮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直保持着军阵的完整性。
无数身影在短兵相接中倒下,鲜血渗入土壤中,迅速的滋润着干涸的地面,在春雨未曾到来之前,先让这里的草木解了解渴。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突厥人用无数的生命,验证了堵住谷口的隋人军伍的坚硬程度。
突厥人的尸体从谷口一直蔓延到恒安镇军军阵之前,熏人欲呕的血腥味渐渐浓了起来,厮杀声和惨叫声充斥于山谷上空,来回激荡,震耳欲聋。
当然,这只是开胃菜,两万五千余突厥精骑驻扎在这里,他们拥有着人数上的优势。
而在他们发觉掉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之后,突厥战士的野性和求生欲望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手段也多了起来,进攻显得更加的犀利而有效率。
箭矢顿时成为了空中的主角,黑压压的好像乌云一般在空中穿梭,连初晨的阳光好像都被遮蔽了。
突厥人的身影,连绵不断的冒出来,他们好像将谷口变成了一个泉眼,永远有泉水从中冒出。
恒安镇军的伤亡也在逐步增加,可突厥人的攻势再是疯狂,再是不遗余力,此时也改变不了地形上的劣势,他们根本无法利用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形成致命的攻击。
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灵活的翻过障碍,混杂在进攻的人群当中,撞在军阵上,生猛的连杀数人,第一次突破了前排军阵的阻击,让突厥人爆发出一阵呼喊声,纷纷随在他身后,想要撕开恒安镇军的军阵。
李破站在一处小丘之上,冷冷的盯着那里,并不担心这些传统意义上的勇猛之士能改变这里的战局。
战事刚刚过去一个多时辰,应该还不到决胜负的时候,突厥人应该还能表现的更为优秀一些,而非是靠着什么个人勇力,来打开僵局。
“传令下去,各部箭矢消耗的太多了,让他们省着些用。”
“砍树的人呢,让他们再快些。”
“这一阵下来,让前面的人轮换一下。”
“步群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没动静,派人去给我问一问。”
有条不紊的传下军令,一个披着铁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缺口处,怒吼抡起比别人大了一号的钢刀,一刀荡飞了突厥大汉的弯刀,第二刀横斩而过,将突厥大汉斩为两截。
罗士信,一个在战场上凶狂如猛虎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