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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占据西京长安不久,他的头号大敌也出现了。
自封为西秦霸王的薛举,在跟西凉李轨交战不利,被李轨打的灰头土脸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关西腹地上来。
让刚刚招降了屈突通,准备收拾河南那两个掐的你死我活的家伙的李渊,不得不跟挟西北精兵悍卒大举东来的薛举在关西辽阔的土地上,你来我往厮杀成了一团儿。
……………………
七月间,飞狐口。
此时,一场场秋雨过后,北地的天气渐渐寒凉了下来。
一个多月以来,连绵不绝的运粮,移民队伍开始变得稀疏,几近绝迹了。
大业十三年五月末,到六月初,马邑太守李破,自称代州总管,伐幽州罗艺,短短十余日间克陷蓟城,杀幽州总管罗艺。
随后,迁幽州之民以塞代州。
在此期间,败魏刀儿,却窦建德,威名振于河北。
可李破在河北的名声,也是大坏,移民这种举动,非常的败名望,河北观望的人们,皆视李破为虎狼。
然而李破所部,兵锋太盛,竟是无人敢逆其锋。
而李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加紧运粮移民。
这一个多月以来,骡马塞于道途,也让恒安镇军的兵力迅速消弱了下来。
当七月初的时候,北边敌踪屡现,探报频传之下,让李破意识到了危险,于是,诸般动作,也就都停了下来。
要说这次迁移幽州百姓西去代州,麻烦是不少,百姓恋栈乡土,不愿远离的也不少,幽州大户人家,也是怨声载道。
可事实上,并不如李破想象的那么艰难。
经过三征高句丽的洗礼,涿郡百姓的忍耐力几乎是没有底线的。
这些年来,河北山东人口剧减,幽州要好一些,可也是人口减半的局面,剩下来的,连老人都不常见了。
和代州三郡其实差不多,失去大量成年男子的幽州,田地渐渐荒芜,战乱也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幽州百姓的生存。
南边的几股乱军虎视眈眈,北边的突厥人,契丹人,靺鞨人也有了南下的意图,每一年都让幽州百姓过的胆战心惊。
如此种种,又在利诱之下,很多人家尽管百般不愿,可还是收拾起了行囊,随着运粮的队伍踏上了西去的旅程。
所以说,反应并没有李破想的那么激烈。
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一见事已至此,走的是比谁都快。
甚至像涿县卢氏这样的家族,在真切的见识了代州兵马的精锐强悍之后,又觉着强自留在涿县,必为他人鱼肉,于是立即决定抛下数百年家业,举族西迁之余,也想着一到晋地,就让子弟去谋些官职,也好让家族有所依仗。
可以说,这些乱世之中的地方大族,有的因循守旧,顽固的厉害,有的则是左右摇摆,见风使舵,不一而足。
总之,也就是个适者生存的事情,自古以来,这些族群消失的不知有多少,崛起的同样无数,不需赘述。
而到了七月的后半段,幽州已经渐渐冷清了下来,涿县的人移走了大半儿,易县,涞水,良乡这些地方,早就空了。
像固安,安次,雍奴这些涿郡南边儿防御链上的城池,李破根本没去搭理。
涿郡的粮仓空了一半儿,让李破有点发愁,这个冬天他不但得在涿郡过冬,而且明年也不见准什么时候能回去马邑呢。
当然,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打好秋后这一战。
恒安镇军的兵力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儿,居庸关的一千幽州守军,被温彦博招降,可李破是断然不会让他们来守居庸关的,于是,尉迟恭率军北上居庸,占据了那里的关城。
而飞狐口外的军队配置,就更有意思了。
两千突厥降人,加上两千恒安镇军骑卒,大大方方的驻扎在了飞狐口外。
李破自己则坐镇蓟城,静等各处战报传过来。
飞狐口。
一座座圆顶毡帐出现在飞狐岭下,这里是从北方草原南下河北的必经之路。
一个个穿着皮袍子,腰跨弯刀的汉子,在毡帐之间来去。
罗士信和刘敬升两个穿的也是突厥服饰,并排立于营外,望着莽莽群山在说着话。
罗士信又在埋怨,刘敬升也像之前一样,默默的听着,不时笑一笑。
没办法,刘敬升白一些,所以扮起突厥贵族来,也更像那么一回事儿,所以,他穿的服饰要比罗士信华贵的多,为了弄这一身衣服,蓟城的巧匠可没少下了功夫。
这让没当上突厥贵族的罗士信分外的不满意,这几天已经埋怨了无数次,听得刘敬升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是的,扮作突厥人等在这里的他们,就是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事情。
这明显不是常人能够想出来的主意,除了满脑子主意,又假扮过突厥人去云中抢劫过的李破,就没别人了。
兵力不足,居庸关那边有险可守,飞狐口就只能以巧胜之了。
他们的身边,除了他们的亲兵之外,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个的长的高眉深目,鼻直口方,身板扎实,看上去很是英挺,这是位突厥降人无疑。
旁边矮的那个,黑黑的皮肤,长的也不算难看,更带着一些野性,两眼之中不时冒着凶光。
这是李破的奴仆李鸦。
他们四个人,就是这支军队的首脑了,来历是杂的不能再杂。
罗士信终于埋怨完了,开始指点着群山跟刘敬升摆活,“看见没,当年俺就是随着将主从这里钻出来的,从高句丽腹地,杀了个来回儿,几千里一路走下来,见的死人比活人都多……”
“嘿,要不是俺想家了,带人回了山东一阵子,不然的话,尉迟大郎那厮算什么,老子的官儿一定比他当的大。”
刘敬升嘿嘿笑着,一直也不言语。
恒安镇军上下谁不知道,罗三郎是将主的结义兄弟,尉迟恭也是将主的马邑旧识,同为将主心腹,自成一体,旁人根本无法撼动两人的地位。
他们争来斗去的那是兄弟之争,你要是妄加评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两人的仇敌了。
尤其是面前这个罗三郎,在恒安镇军中是最凶的一位领兵校尉,除了将主,是谁也不认,着实招惹不得。
当然,听听这些旧事,还是让刘敬升感到了新鲜,同时也有点羡慕。
今年,对于恒安镇军来说,是个好年头儿,崛起之速,之前几年加起来也比不上,雁门太守陈孝意投效于将主麾下,随即,将主杀楼烦太守,收楼烦于辖下。
接着出兵幽州,杀幽州总管罗艺,多得了幽州粮草,如今又在迁数十万百姓入代州。
这么下来,今年一战过后,大肆封赏军中将士已成定局,他刘敬升比不得步群,罗士信,尉迟几个,却也在众将之中开始崭露头角了。
回去代州之后,会有怎样的封赏等着他呢?
想到这里,刘敬升心中火炭儿般的热了起来。
不过到底是正事要紧,想了想,刘敬升不由问道:“走飞狐口的话,这么说来,当年贤弟跟将主应该路过契丹诸部吧?”
罗士信撇了撇嘴,很轻蔑的道:“嗯,契丹那些狗崽子,当年还跟在咱们大隋马后讨食,如今大隋不成了,却又来咱们这里耀武扬威,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会儿在契丹人营地歇脚的时候,还有个狗崽子想娶……”
“嗯,这回怎么杀他娘的,来多少宰多少。”
“三将军……”黑小子李鸦小声插话,他也挺怕这位三将军的,这人是真凶,比草原上的苍狼还要凶的多,那种好像已经刻入了骨头里的凶戾,直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
可主人交代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忘,“主人说了……让咱们悄悄的杀人,不能硬来……”
罗士信回头瞪了他一眼,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还用你来提醒于俺?到时候你们两个要是坏了事儿,看俺不把你们两个的脑袋拧下来。”
李鸦躲的一旁,不敢说话了。
他旁边那个高大的突厥人,也脸色发白的在后退,他的胆气还不如李鸦呢。
刘敬升视若不见,却在那边感慨了一句,“若有那么一天,咱们能从这里杀出去,直捣契丹诸部,那才叫个痛快,贤弟你说是不是?”
罗士信咧开大嘴就笑,声音恢弘,“刘兄恁的小气,等咱们兵多了,契丹诸部算个什么,一群鼠辈而已,俺要夺下突厥人的金狼旗给俺大哥,要是再捎带上几个这个可汗,那个可汗的脑袋,就更好了。”
刘敬升当即拱了拱手,“贤弟志气不小,若真有那么一天,天下定然无人不传贤弟美名。”
罗士信拍了拍刘敬升肩膀,大笑道:“借刘兄吉言,异日真有此时机,咱们同往如何?”
“那是自然,此等事,如何能让于他人?”
两人相视而笑,男儿志气,尽显于外。
不得不说,李破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的,他所率领的恒安镇军,对外敌的看重,实为当今天下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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