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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神武,明见万里,想当初突厥兵威赫赫,三十余万大军漫野而来,众人战战之间,皆不敢应,唯主公一人挺身而出……”
云定兴又开口说话了,听上去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也还是一贯的节奏,吹捧的李破好像天下间唯此一人,其余人等皆不足道一样。
其实呢,他在李破这里呆了也就几天,说出来的东西多数都是捕风捉影,根本不能说到点儿上,可也阻止不了这位见缝插针的谄媚行径。
李破倒也不怎恼火,反而觉着颇为新鲜,说起来他麾下众人在他领导之下,多数比较务实。
像那些军中汉子们就知道他这人向来不喜废话,谈起事情来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吱吱呜呜,或者废话连篇的都讨不了好去。
也就步群一个,愿意在他跟前吹捧几句,还往往都要吃上几句奚落,或者受些惩罚,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步将军在的时候,大家反而都挺愿意让步将军先说上几句,一来呢,或许又能看个笑话什么的,二来呢,也能试探一下李破的心情如何。
实际上,如今就算是步群的老对头尉迟恭也不得不承认,步群那人看似屡教不改,吃了不少亏,其实上面能讨李破欢心,下面也能结众将之好,实在是吃个小亏,便能占下大便宜的典型例证。
不然的话,以步群之奸猾,吃亏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又怎会次次都去自找苦吃?
可话说回来了,别人要想学一学步将军的本事,也是无稽之谈,因为说到底,步群能一直跟随于李破身边,被倚为心腹,和尉迟恭并为众将之首,说到底靠的可不是几句好言好语,最终还是看军功和资历。
其实想想就明白,将主若真喜欢听这些阿谀奉承之言,身边又怎么会只有一个步群?
而现在嘛,好像又多了一位出来。
李破眼前这位和总想耍点小聪明的步群可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几乎可以说是本性如此的一位谄媚之臣,读书之人最愿意口诛笔伐的一类。
像现在,李破就盯着那颗花白的脑袋在想,还真有点奇怪,这人是怎么活到今天这么大岁数的呢?
杨广那个精神病能容的了你,王世充那个精神病竟然也没宰了你来下酒,啧啧,咱要是砍下这么一颗脑袋,是不是就能给大家个交代了?
当然,这都是些无聊的臆想,不管是云定兴,还是杨恭仁,岑文本等人其实都没意识到,他们来的这个时机很巧。
都说时势造英雄,那么就可以说这几位赶上了时势,换句话说,他们有了自己的机遇,现在看的只是他们能不能把机遇死死抓在自己手中而已。
头一个看见曙光的其实就是骨头软的厉害的云定兴。
李破交代给他的事情不大不小,做的好了,回来李破就能给他加官进爵,就算做的差强人意,李破都能再给他几次机会。
你说这是不是赶上好时候了?搁在以往,谁又能在李破这里寻到如此没有风险的晋升时机?
可说了半晌,李破终于有点明白了,眼前这位竟然不想走?
李破摸了摸下巴,笑容渐渐灿烂了起来,那边儿云定兴可不知道李破的习惯,偷眼瞄着人家的脸色,心中大定之余,多少有些自得,自己的看家本领没在姓王的那里荒废了。
瞧瞧,只要这位高兴了,自己也就不用去代州那个鬼地方走一圈了吧?
而在他看来,就算传闻再多,突厥屡屡肆虐的代州也不是什么善地,那里能造城?还有突厥降俘?嗯……这个玩笑您开给谁瞧呢?
就算造城,怕也是一座小小的邬堡,就算有降俘,怕也千八人,咱身份如此贵重,去那样的不毛之地做什么?
只是新自投效,还摸不准这位的脾性,只好接连吹捧,想的是先让这位高兴起来,之后也好说话。
说不得,他还暗自腹诽一下,您若是如此小气,怎么能笼络住人心呢?和王世充那厮也没法相比啊……
不想,那边李破稍稍叹息一声,“看来,我与洛阳王世充相比,确有不如啊。”
一句话,声音不大,也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却说的云定兴心里咯噔一下,正想到王世充呢,你就念叨起了其人,冷汗立马从云定兴的脑袋上冒了出来。
“王世充,篡位之贼也,怎能与主公相比……”
不等他话说完,李破便道:“云尚书受王世充所命,欣然而来,冒生死之危,欲讨皇后归洛阳,而今为我所擒转投于我,却不欲效力,与当年徐庶投曹相仿,可见,王世充用人之能确非我所及,既然如此,不如礼送云尚书归去,以全尚书令名?”
这个弯儿拐的有点大,让云定兴吓了一大跳。
他可是明白,要是真被送回去,王世充准得撕了他不可,再说了,咱什么时候想把皇后偷回洛阳去了?你这是栽赃好伐?
心惊肉跳之下,云定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躬到地,“主公度量如海,恢弘万方,臣微贱之躯,实不当主公如此厚爱……即是如此,主公但有所命,臣敢不效死?”
李破咬了咬后槽牙,推着不走打着倒退,非得给你几鞭子才成吗这是?贪生怕死,目光短浅,好逸恶劳到了你这个地步,得了那样的声名,倒也真不算冤枉了你。
“云尚书……”
听到这称呼,云定兴身子又低了几分,这位别的习惯他还不了解,只是现在却已知道,这位将云尚书挂在嘴边的时候,心情可能就不算好,他可得小心些。
李破语气也确实严厉了起来,“代州为我起家之地,汉胡混杂,民风彪悍,云尚书此去要多加留意,若有不对,尽快报之与我,再有,顺便传令于突厥各部首领,送子弟来晋阳效力,记得,此去办的妥当,自有官爵之赏,若是不成,云尚书还是回去奉承王世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