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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跟杨广像吗?”
回到内宅,按照现在养成的习惯,先把儿子抓过来瞅瞅,现在小东西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反抗了,对这个总拿自己来逗乐子的老爹很不喜欢。
等到儿子被乳母抱走,转过头来,李破便问了自家婆娘一句,却是把李碧吓的一哆嗦。
到得如今,隋帝杨广早已成了过去时,万人唾弃之下,天下间直呼其名者比比皆是,即便对隋室还有所怀念的旧臣也不再愿意于口头上尊其为主。
而李破问出的这个问题,恐怕天下诸侯们时常都会想想,因为杨广这个反面例证简直太强大了,做一些大的决定的时候不想都不成。
可这么直接问出口的,恐怕只有李破一人而已,因为这可不是一个好问题,也注定是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谁傻了不成,说自家的主公像杨广,脑袋还要不要了?
陈孝意能这么劝谏一下,差不多已经是为人臣者的极限,若再进一步,也就脱离了臣下的范畴。
就算如此,也让李破郁闷了起来,其实他最厌恶的几个名字中,杨广无疑居于首位,其他人倒还罢了,杨广可是使劲的使唤过他呢。
在私室之中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出来,让李碧受了点惊吓,瞪大眼睛望着自家丈夫,其实很想道上一句,没病吧你?
最终出口时则换成了,“夫君可是听到什么?怎会生此疑问?”
李破气呼呼的开始在室内转圈,同时开始跟自家婆娘嘀咕自己的打算以及陈孝意的说法,之前未曾发作,此时却是越说越火儿,若是陈孝意这会在他面前,不定就要上去饱以老拳的。
其实他自己也未必不明白,这火气来的有点不对头,原因嘛,只要想一想,就能清楚,无非是陈孝意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他南征北战至今,多年来几乎马不停蹄,如今在晋阳城中呆了几个月,却好像呆了许久一般,诸般庶务缠身,而其中许多问题都不是当下能够解决的了的。
那种困于牢笼中的感觉,让他倍感难熬,所以他也就想着出去走走了。
至于其他的那些理由再是正当充分,其实按照他的初衷来讲,也差不多都沦为借口了。
这才是他愤怒的源头所在,既恼恨于陈孝意说中了他的心事,也愤怒于自己明知故犯的行为。
而气恼之下,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娘的,杨广那厮弄的天下分崩离析,我李破只是想出去转转,办的还都是些正事儿,怎么就跟杨广联系在一起了?
瞅着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的丈夫,李碧听明白了原委之后,抿着嘴唇想笑,却又极力忍住。
剥下那层层加身的光环,以及李破身上日重一日的威势,最了解他的,永远是这位枕边之人。
自两人初遇,李破身上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孩子气的一面儿,李碧见的多了,两个人也正是在打打闹闹,勾心斗角中结为连理。
李碧只是听了开头儿,其实就明白了过来,丈夫这是在跟他自己赌气呢,陈孝意只不过是个引子,倒霉的撞上了而已。
琢磨了良久,李碧终于开了口,“真说起来,夫君可比不得杨广……杨广为帝王之尊,夫君如今也不过汉王嘛……”
李破转头怒视,这婆娘谁家的?找打是吧?
李碧斜了斜眼睛,好像在说,瞪什么瞪,打一架就打一架,我可不怕你。
嘴上却还道着,“那年杨广北巡,数十万人在天下脚下遇了风雪,众人重聚之后,近十万众没了踪影,我家一个表兄就是那会亡的,连尸首都没寻到,夫君道杨广最后说了什么?”
“他只言道,此天与其子游戏一场罢了,继续前行,必为坦途,不久,与西域诸国权贵会于张掖,遂有堪平西域之功……”
“而夫君每每自省,总不愿将己意强加于众人,每逢大事,皆要与众人商议再三,少有一意孤行之时,比之杨广差之远矣,何来相像之说?”
李破嘴角抽动了几下,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最后默默坐下,半晌才道:“陈孝意老眼昏花,很是可恶,不若换了贤妻来做这个中书令吧?”
李碧终于笑了起来,“妾身贵为汉王妃,中书令可看不在眼中了,异日若能得皇后冠带加身,那才相得益彰。”
李破噗嗤一声也乐了,游目四顾,没话找话的岔开了话题,“春儿怎的不在?嗯?容真呢,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吧?”
李碧撇了撇嘴,心里却安稳了下来,别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丈夫安抚了下来,可李碧并无多少自得,因为她知道,丈夫的火气一般来的快,去的也不慢,那聪明劲儿一旦上来,十个她也比不得。
“小春又入宫去见皇后娘娘了,据说皇后讲故事的本领着实了得,夫君若是愿意,不妨也去听听,若是皇后听到夫君的问话,脸色定是十分之精彩。”
呀,你还没完了,不就是老子一时有点想不开嘛,至于老是揪住不放吗?
转过脑筋来的李破,念头儿立即通达无比,上党和马邑他是一定要去的,这两个地方将来都有可能拖后腿,必须趁着有功夫的时候亲自去瞧瞧。
而且也耗费不了多少时日,家里面的事情确实很多,可那么多的人都在,还整日里弄的好像缺了我就不成,那要你们这些人来作甚?
心意已定,转着眼珠小心眼也就上来了,“行宫之中,确实缺了些生气,偶尔走动一下倒也无妨。”
李碧哼了一声,张嘴就又给了李破一个炸弹。
“咱们府中的生气可越来越旺了呢,夫君还是莫要他顾了,容真已有身孕,妾身本想亲自给汉王殿下报个喜,没想到……”
李碧做叹息状,李破愣了愣,啪的一拍桌案,喜道:“家门兴旺,可不能让杨广那厮坏了兴致,走,跟我一起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