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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靖的说法,入蜀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如果不能事先做足准备,冒然出兵入蜀,必败无疑。
宇文镬,张伦深以为然,同时也很惊讶,此人竟还有些才干,难怪成了国丈……好吧,和李破当年一样,一旦沾了裙带关系的边,若没什么大出息,那可就有的旁人说嘴的了。
所以张伦,宇文镬并没有轻易动兵,而是先做起了准备,兵部,户部的压力一下便大了起来。
“几位将军率百战之军,将入不测之地,多做些准备是应该的,尤其是冬天,行军作战更是不易,所以后勤辎重事,前方将士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办,没必要多做置喙。
今年战事多了些,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众人都要明白,蜀中领秦川之腹心,互为唇齿,今冬入蜀之战,乃重中之重,不得有丝毫懈怠。”
屈突通等人尽都应诺,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便都辞了出去。
突厥人撤军西去,于是得以全力准备入蜀战事,左右翊卫大军只不过是先导入蜀,看战事进程,不定还要增兵。
这一年关西风起云涌,李渊败亡,却还留下许多首尾,其他地方其实也不平静。
年初的时候,眼见汉王李破和唐王李渊交战,窦建德瞅着洛阳流了一些口水,却也没去接这个烫手山芋,转头开始经营山东。
他基本上已经平定了河北,可山东老家那边却还有一些郡县或者打着日月星辰旗,或者是李渊的旗帜,不服夏王管束。
此时山东这个隋末战乱的发源地,同时也是反抗隋朝统治最为激烈的地方,早已人丁寥落,满目荒凉。
与如今的河南比起来,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所以当窦建德将目光转回自己的老家,收拾起残局来根本不用费太多的力气,几乎是大兵一至,郡县便纷纷尽属夏土了。
只能算是稍稍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地盘,窦建德又转头看向西边的战事,两强相争,必有一伤,说不定还能捡些便宜?
比如说去偷袭一下雁门,甚或是晋阳?窦建德治下并不缺少这样的声音。
只是李渊败的太快了,窦建德几乎才一眨眼,李渊已经败的稀里哗啦,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得到西京已被汉王李定安占据的消息之后,窦建德后背不觉凉了凉,这么多年以来,李定安和李渊两个相互牵制,接连交战,无暇他顾之下,他的夏国还算安稳,并没有感受到李破太大的威胁。
可李渊一去,形势立转险恶,太行狭道不好走,可河南……一旦东西两京在手,那还有谁会是汉王李定安的对手呢?
窦建德别的才能也就罢了,可观风望色的本事绝对一流,不然当年山东,河北义军多如牛毛,官军也不好惹,凭什么就剩下了老窦来建立夏国?
就凭他一个府兵人家突然就成了窦皇后的后人?
趋利避害,左右逢源才是窦建德于乱世当中崛起的不二法宝,换句话说,他对大局的把握从来都很精准,也还很有自知之明,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想的很清楚。
比如说这两年他就埋头经营河北,据说河北在他的治理之下已经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
说法有些夸张,大多都是他们自己吹出来的,可窦建德这两年确实大致完成了从乱匪向正规军的转变。
鹰扬郎将童广寿在这个过程当中没跟上老东家的脚步,稀里糊涂的掉了脑袋,他其实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密谋去杀他的结义兄弟,可他的罪名就是这个,密谋叛反,去投汉王李定安。
李破如果能听到童广寿的喊冤声,定也要恼怒上一下,莫要碰瓷好不好?
随着童广寿被杀,窦建德也在做着最后的调整,一个义军首领向封建君王的过度,总会伴随着流血事件的发生。
他身边那些跟随他多年,侥幸存活下来的“老兄弟”受到童广寿牵连纷纷就戮,窦建德很了解这般人,没给他们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上了他的黑名单的人,都掉了脑袋。
比如说高士达的堂弟,左武卫大将军高士兴便被定为童广寿同党斩杀于市,又比如说,左领军大将军王伏宝也掉了脑袋。
这两人都是在夏军中极有声望的军中上将,因罪被诛之后,后遗症非常的多,可窦建德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当了皇帝的他不再需要什么“老兄弟”,他需要的是臣子。
童广寿等人还秉持着农民军时的作风,跟窦建德常常称兄道弟,一点身为臣下的自觉都没有,还时不时的对窦建德的主张指手画脚。
而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们和以裴矩,曹旦,凌敬,刘斌等人为首的各个政治集团都不对付,冲突也日趋激烈,于是清洗如期而至。
内讧和清洗是义军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是窦建德杀别人,还是别人宰了窦建德而已。
窦建德颇为安静的完成了转型,比王世充之流要高明一些,毕竟他没有急吼吼的在前几年就下手,而是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既没有外部的干扰,也取得了许多人的支持才把兄弟们一道送去了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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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感受到了威胁,在和臣下们商议一番之后,派出使者开始向萧铣示好,并作出暗示,萧铣才应该是河南的主人。
只要两家联手,李定安便不敢东窥。
要说窦建德的日子一路向好的话,那么萧铣就是在走下坡路了。
当年萧铣起兵的时候,也跟拥护他的老兄弟们说,咱们当共患难同富贵,可他说的话比窦建德还不靠谱,为人也更不是东西。
齐王张绣被杀之后,晋王董景珍心怀畏惧不敢回朝,最终殁于长沙,楚王郑文秀病殁于江陵楚王府中,秦王雷世猛在去年战死于夔州,再加上投了李破的宋王杨道生。
好嘛,两三年之间,跟随萧铣起家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死了,只剩了燕王许玄彻,鲁王万瓒还在。
而不管是萧铣出于顾忌,还是两人对萧铣已生恐惧之心,反正许玄彻称病离朝,回老家去了,据说在路上遭了截杀,侥幸生还。
万瓒呢,则老实的交卸了兵权回到府中过日子,即便如此,还有人传闻几次险些中毒身亡。
内斗激烈到这种程度,外面的攻势自然也无以为继,攻打夔州的战事早已因秦王战殁而停了下来。
长沙经过几年的拉锯战,重新被林士弘所占据,飘摇欲灭的楚国好像又回了一口气。
宁长真,王仁寿等前隋将领对萧铣也没了以往的恭敬,虽还打着梁国的旗号,可谁都晓得想指使他们已不太可能了。
今年萧铣其实也没闲着,眼见实力大损,萧铣并无一点悔意,而是使人大肆造谣污蔑齐王张绣等人忘恩负义,蛮横无理,欺压同僚,勾结党羽,称霸朝堂等等。
这除了让诸王名声大坏之外,也并没有给萧铣带来什么好处,君王昏聩,周围才都是小人嘛,于是萧铣顺便给自己扣了几顶帽子上来。
萧铣和中了魔一样昏招不断,可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在攀爬向上的过程中勉强抑制住了本性而已。
很有些晋末豪杰的风范……狂悖而昏乱……
这一年萧铣听闻汉王李定安和李渊又打起来了,很是“欣慰”,觉着李渊和李破两人没有什么智谋,只知道埋头用力,也不看看天下大局。
他萧铣就不一样,如今领有江表,坐拥雄兵数十万,内圣外王,像李渊和李定安,窦建德之辈,如何能跟他争雄?
在与众人商量了一番之后,觉着北上河南容易跟窦建德产生冲突,有点得不偿失,不如趁李渊自顾不暇之际,继续攻打夔州,如能占据蜀中,那前景可就太美妙了。
于是令左屯卫大将军张镇州率军再次入蜀,攻夔州。
随即萧铣又令宁长真,王仁寿,苏胡儿等率军攻长沙,可在那三人眼中,长沙已成不祥之地。
张绣因得长沙之功被召回朝中,不久即被处死,董景珍代张绣守长沙,之后死在了长沙城中。
不论是宁长真,王仁寿,还是苏胡儿都在经历过那几场变乱,几个人也结下了很多仇怨,让他们在一处去攻打敌人,皇帝也想的出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于是几人按兵不动,就像没收到江陵的诏令一样。
这把萧铣气的够呛,又想令兵部尚书周法明率蛮帅黄虎儿,江州总管丘和等去征讨王仁寿等人。
终于他的臣下们看不下去了,宁长真等人虽不听诏令,却还自认是梁国臣子,你派人去攻打他们,他们一定会叛乱……于是乱哄哄的劝住了暴怒中的君王。
李渊败亡的消息传到江陵,引起了不少的震动,正在萧铣和臣下们商量着将来怎么和李定安打交道的时候。
正巧窦建德的书信到了,字里行间说话甚为恭敬,勉强算是转移萧铣的注意力,于是进军河南的议题重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