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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汗阿史那求罗进行了一场在突厥人中史无前例的军事游行。
从突厥人的圣山脚下启程,经榆林进入朔方郡,过五原进入长城,然后停顿在弘化北部,接着退回到五原转而向西,到安乐过冬。
开春之后,便又北上经灵武向北,转而向东经河套地区回去草原。
这一路几千里,围着河套以及河套南部的沙漠戈壁绕了整整一个大圈,除了向灵武以及凉州各族的人们宣示了一下突厥人的残暴之外,并没有取得任何的收获。
阿史那求罗回到草原后,遣散了部众,没有任何犹豫的立即去王庭请罪,在王庭他受到了突厥可汗阿史那杨环的严厉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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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之前还在赞扬他的勇武的贵族也开始对他冷嘲热讽,西方汗阿史那求罗靠着击败射匮可汗而获得的声望遭到了重大的打击。
阿史那求罗终于意识到东方汗在王庭的势力正急速蹿升当中,于是他安静的离开了王庭,并没有争辩什么。
因为他明白,可汗是需要他来制衡东方汗阿史那多闻的,所以根本不用着急,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力和一起反而比之前更牢靠了。
这就是父汗所说的智慧吗?阿史那求罗在回去汗帐的路上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笑了起来。
可实际上则是,突厥的西方部众确实已经来到了最为虚弱的时节,他们甚至已经不足以再发动一次中等规模的战争了。
随着这次南征,一些部族首领对西方汗阿史那求罗也有了不满,认为他和他的父亲始毕可汗一样,只会带领他们去打仗,却从不关心部众的死活,远不如启民可汗那样仁慈。
怨言就像瘟疫一样在不停的传播,削弱着西方汗阿史那求罗的统治基础,此次南征对他的伤害比他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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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边,他也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梁师都死了,安乐被屠,梁师都的部属们纷纷自立为王,一瞬间从河南地到灵武东部,南部的一些地方就冒出了不少的古怪王号出来。
固守灵州多年的李道宗在等突厥人走没了影之后,召集各处的守将们到灵州商议大家的未来。
在梁师都身死的现在,李道宗因李渊败亡而削弱的威望再次得到了巩固,大家还是愿意听一听他的声音的。
之前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梁师都,郭子和降李渊的时候,李道宗任灵州总管初掌灵武,梁师都进犯甚急,他也得不到太多来自后方的帮助,还要提防薛举北进,形势一度险恶。
那会他还想着联合郭子和来对抗梁师都,正巧李渊也派独孤怀恩出使突厥,让灵武这支孤悬在外的孤军有了希望。
可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坏消息,阿史那杨环成为了突厥可汗,独孤怀恩狼狈南归,还把陈叔达给丢在了突厥,削鼻割耳,很是被羞辱了一番,自此再也不能指望突厥什么了。
接着郭子和便被突厥人剿灭,于是在西北,梁师都势力大张,没了外援,之后李道宗只能率军与梁师都尽力周旋。
好在梁师都并不是什么英明的人物,他的部下们也尽多蠢物,每战必败成了他们的代名词,灵武是越守越稳,逐渐将梁师都的势力赶出了灵武地区。
此时外部的战略环境也起了变化,李世民大破薛仁杲,一下便稳住了西北局面,只有梁师都依仗着突厥威势还在兴风作浪,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已呈苟延残喘之势。
西北的局势一直在变化,李轨死了,屈突通的大军一直都在,却丝毫没有进军西北的意图。
这个李道宗能够理解,西北荒芜之地,取之无用嘛。
可他的部下们不管这些,于是一直不能彻底击溃梁师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人投靠了过去。
一直到如今,李渊殁了,梁师都被突厥人杀了,形势几乎是一下就明了了起来。
李道宗很多的部下其实都一直想着能驱逐梁师都,占据河南地,如此大家才能在西北站稳脚跟。
当然了,李道宗是不太同意的,他出身陇西李氏,陈叔达被人削鼻割耳,他若是去了突厥,估计下场还不如陈叔达呢。
而没有突厥人的支持就去经营河南地,那纯属是找死,像梁师都就被人像狗一样给杀了,看来是没怎么打点好,顿时便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灵武的官员们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抒发着自己的意见和感慨。
西北风云变幻,从奴贼白瑜娑开始一直到郭子和,梁师都陆续被杀,西北豪杰凋零的速度不比中原那边差了半分。
说着说着众人后背渐渐发凉,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物纷纷坠落马下,关西也已经换了主人,灵州如无根之萍,浮在突厥和关西之间,即便来年无人攻打,怕是也难以为继了。
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李道宗,都想让他拿个主意出来。
就和蜀中的情况差不多,选择就那么几条,投靠突厥现在看来是十分的不靠谱,降了李定安又不太甘心,很多人其实想让李道宗自立为王,可现实又不太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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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元贞元年二月中,伪唐灵州总管李道宗降唐,并自请入朝参见新皇,西北终于有了最后一块拼图,一下便完整了起来。
李破怎么也没想到,西北会在平定中原之前陆续归入治下,并迅速平静了下来,可以说突厥人帮了他一个大忙,不然梁师都还在那边乱窜,李道宗等人靠着多年以来攒下的那口气,怎么也不会在这会归降。
与凉州那边的情形相似,多少有些鸡肋的感觉。
灵州位于黄河中上游地区,多沙漠戈壁,也有一些可以耕种的田地,盐池,是西北比较重要的产盐之地。
不管是凉州还是灵州,它们对于中原而言,其实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凉州通西域,又紧挨高地,控制住了这里,基本上也就控制了河西走廊,是中原王朝经营西域的先决之地。
而且凉州还有着比较广阔的草场,凉州马场在前隋是三大马场之一。
所以说凉州是中原王朝必争之地,失去了这里,西京长安就不会安稳,帝王也就不敢将自己的都城设在关西,同时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经营西域的资格,帝王功业顿时暗淡了许多。
至于灵州,则是河西走廊必要的补充,同时它也联通草原,更为重要的是河套地域就在它的旁边,那同样是中原王朝养马之所在。
有了榆林马场,将河套地区置于治下,不但能够牧马于此,使中原不缺良马,而且还能有效的削弱北方诸胡的实力,因为那里是草原重要的产粮区。
如今那里争夺的并不激烈,是因为中原的移民们还没有将那里的潜力开发出来,而短视的草原帝国从来不会开发任何地方,他们只会凭借着弯刀和战马去烧杀抢掠,坐享其成。
有着如此重要的战略意义,收回来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可时节不太对,新兴的大唐还无暇去经营西北,无论是灵州还是凉州,对中原统一大业都没什么帮助,反而需要关西的支撑。
好在蜀中渐安,不然的话今年的裤腰带又要勒紧一圈,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李破在太极殿中默默的想着。
不过话说回来了,到嘴的肉虽然味道淡了些,却是一定要吃下去的,西北一旦安定下来,大唐的战略环境便得到了极大的改观,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
李破十分确信,今年将翻开新的一页……按照封德彝的说法,在一两年间便能扫平中原,也不知道他预言的准不准?
再就是灵州总管李道宗,他是李渊堂侄,李破问了问臣下,此人年仅二十出头,竟然在灵州总管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了。
除了佩服李渊是真敢用人之外,李道宗好像也并没有辜负了叔父的信任,在灵州总管任上做的有声有色,几乎以一支孤军之势在西北支撑了数载,并连破梁师都,让其始终无法威胁到关西。
比起已成阶下囚的李孝恭来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那是不是说,应该忌惮一下呢?
请求入朝参见……依照中书侍郎萧禹的说法就是,请降之心甚诚,可抚其人,为陇西李氏之表率。
萧禹是真敢说话,这个不得不佩服一下,温彦博号称敢言,也不过是劝谏多了一些而已,涉及到自身的时候,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萧禹则不同,什么话都敢说上几句,好的坏的,从不管旁人感受,甚至也不顾自己的安危。
在陇西李氏降人上,他本应避嫌,可话就是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让人头一个反应就是其居心叵测,想要维护旧主亲族等等。
可你要知晓他的脾气秉性就会明白,人家纯粹是就事论事,碰上这事顺便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已。
不怪李渊少不了他,却又不愿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