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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没有劳动节和七天假期,朝中依旧繁忙,只不过比之前要稍微轻松一些,毕竟春耕已至尾声。
春耕,秋收都是朝廷关注的大事,事情绝对不少。
这里少雨干旱,那里雨水多了等等,靠天吃饭的时节,这些都免不了,尤其是今年,各郡都在极力恢复生产,报上来的事情比去年要多的多。
有些地方官员为免出了事情朝廷怪罪,所以事无巨细都要报上京师,表示自己已经很努力,再要出了麻烦,就不是咱的问题了。
虽说心思有点不堪,可这是确实是一个好现象,表明地方上的官员不但承认了大唐的统治,而且衷心拥护,是天下渐安的明证之一。
五月初的大朝会上,朝廷也表彰了一些地方官员,并再次对今年的朝廷举措做出了展望,人事任免依旧有些频繁,说明官僚队伍还有待整饬。
最重要的一个决议还是六月份要进行一次官考,去年年末在长安做了试点,将一些闲杂人等清除出了官员队伍。
由此获罪的人不在少数,今年延及全国各郡,估计其中猫腻不会少了,朝中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进行干预,地方上的人会怎么做不用想都知道。
其实朝廷的主要用意还是在为将要到来的科举试水,事先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考试,锻炼一下队伍。
官考暂定每三年一次,和唐典中规定的地方上六品下官员任期相同,也不知科不科学,和吏部每年一次的考绩合在一处,算是对官员的素质做出了比较严格的约束。
礼部权责大增,所以事先便增加了一个礼部侍郎的职位,由芮国公豆卢宽充任。
这人六十多岁了,李渊在时任礼部侍郎,李纲被贬之后,暂代礼部尚书之职,等李破入主关西,他又退居礼部侍郎。
这人别看是鲜卑人,但谨慎好礼,前隋时是皇亲,母亲昌乐公主是隋太祖**的女儿,文皇帝杨坚的姊妹。
李渊入主关中,他随萧禹投了李渊,作为从龙之臣,李渊对其极为优厚。
之后再易其主,岁数大了,为人又好礼乐,估计觉着有些羞惭,不久便托病不出,辞去了礼部侍郎之职。
去年由萧禹举荐,他又羞羞答答的重新出任礼部侍郎。
可见当世并不时兴为君王效死的死忠之臣,大家转换起门庭来都很轻松,也没什么人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大家几乎都是一般德性,谁也别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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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户部尚书苏亶举荐凉州总管府长史张公瑾为户部侍郎,备选的是殿中侍御史张行成。
他也算沉得住气,一直到现在才推举人来补职户部侍郎之位,选择的人也极有讲究。
张公瑾是河南魏州人,在王世充治下为官,投唐之后也没太大的作为,在洛阳和晋阳之间奔走,做起了“人贩子”的买卖,就是送粮到洛阳,再抽空把洛阳的一些人才弄去晋地。
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楚国夫人府,去到了梁州总管李武身边,在平定梁州蛮寨的战事当中有功,助李武在梁州施政等事上也都有所功绩,累迁梁州长史之职。
这人和军中的将领有不少联系,加之李武乃是外戚,皇帝的心腹之臣,所以他沾了不少的光,而且在从蜀中运粮到关西的过程中没少和户部打了交道。
今年苏亶终于打定主意,荐举他入朝为官,想以他为主去应付兵部那边,如果遇到紧急之事,也可以像王庆,窦轨那样在外往来奔走。
张行成呢,差不多就是陪衬,这人曾经是王世充的度支尚书,投唐不久,才能上不用挑,就是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对户部助力不大。
因为他觉着户部现在需要一位能文能武的人来辅助于他,张行成在这方面差了一些,不如张公瑾合适。
李破看了看也就允了,现在朝中人才很多,高官的位置也就那些,谁上谁下看的不光是才能,还要看机遇。
张公瑾机遇不错,交往的人也都是他最信任的那一波,那机遇也就来了。
李武出京时带的那几位都是这般,冯立和韦待价基本上都是前途无量。
尤其是韦待价,李破还记得自己率军进驻万年县的时候,那个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为家族操心的少年。
虽然未曾经历过隋末战乱的磋磨,但给他几年时间在地方上轮换一下,不定就是个宰相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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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事情多,李破索性便又在户部加了一个侍郎位,令张行成出任,可谓是给足了苏亶的面子。
你瞧瞧,朝堂上的人事变幻还是这么频密,很多官员还都有着极大的上升空间,看上去活力十足之余,也表明统治基础还不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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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过后,李破亲自接见了西突厥来使,也就是阿史那咥力。
统叶护可汗的儿子,在西域可以称得上一声王子了,需要他这位大唐皇帝亲自接见一下。
也没什么好说的,少年看上去很是直率(有点天真),门下省负责接待他们,从来到长安之后,阿史那咥力就对长安的一切都赞不绝口,李破觉着这真是一个当质子的好苗子。
很想留他下来在长安游历几年,估计少年应该很乐意在长安享福才对。
只是西突厥那边没有向大唐称臣的意思,这么干的话有点不妥当,所以李破也只是想想就放在了一边。
跟阿史那咥力见了一面,没谈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其实就是相互表达了一下友善而已,连承诺都算不上。
便如李破所想,这些使节来到长安观风望色,就算对大唐有利,也是有限。
见过阿史那咥力之后,他又见了吐蕃来人。
松摩哈赤,吐蕃国王的悉南纰波,得带着翻译上殿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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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中,李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吐蕃人,和印象中的高原人做了一下对比,嗯,差异还是比较大的。
尤其是在穿着打扮上,必须给予差评,脑袋上竟然插着羽毛,很像后来的印第安人,身上的零碎也太多,像是要卖点什么的街头小贩。
衣饰的搭配力求鲜艳显眼,弄的和暴发户似的,质量还很粗糙,若是吐蕃的贵族都这样,称呼他们一声野人还真不算冤枉。
来到太极殿中,即便松摩哈赤极力想保持镇定,可还是显得过于拘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长安,这座在吐蕃国中传说中的城池超出了他的想象,吐蕃人的那点骄傲在进入长安的那一刻便已被击的粉碎。
长安的皇宫那就更不用说了,吐蕃的宫殿和这里比起来,更像是......奴隶应该住的地方。
而令吐蕃人感到骄傲的逻些城与长安相比,也是不值一提,其实即便是姑臧城也比不得,更何况是长安了。
低地人的强盛就这么突兀的展现在了吐蕃人的面前,其震撼效果可想而知。
如果按照吐蕃人的习俗,大唐皇帝和神灵无异,见面的时候他应该跪下来亲吻祂走过的痕迹,来表达自己的敬仰和虔诚。
只是他还保存了些理智,记得自己是吐蕃的使者,没有干出那样的蠢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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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摩哈赤的表现显然再次调低了李破的期望值,稍稍品头论足便言道:“朕听说你们的国**日轮赞,统一了吐蕃诸部,是吐蕃当之无愧的王者。
可他为什么要来攻打大唐呢?是神灵的指引?
你们无故来犯,在凉州做出的暴行,可谓是人神共愤,一个会说好话的使者可熄灭不了朕的怒火,你们不但需要做出解释,还要付出代价。
你们想好用什么来补偿这一切吗?”
言辞激烈有如一个战争贩子,有失皇帝的体面,可语调很平缓,就像是在闲聊。
在他的注视下,松摩哈赤惶恐的垂下了头,心里想的则是,大唐的皇帝好像比朗日轮赞更加接近神灵。
经过翻译的转述,他额头上浮起了一层汗,并很快滴落了下来,吐蕃人的野蛮在这一刻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有战战兢兢的温顺。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作为赞普的奴仆,我来到这里跟您见面,正是想向您表达来自赞普的善意。
我谦卑的请求于您,不要跟我们吐蕃人一般见识,之前的那些都是误会所致,您应该知道的,王城离着高地太远了,我们去到高地要经过大河和高山的阻隔,即便是神灵也很难注意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将军们总是像荒原上的野兽般难以驯服,他们在没有王的准许之下,冒犯了您的威严,赞普在知道之后同样的愤怒,并对他们做出了严厉的惩罚。
赞普让我到这里来跟您说,让我们友善的相处吧,那会来带繁荣和平静,商人会成为联结我们的绳索。
作为之前那场不必要的战争的补偿,如果您需要我们的勇士去攻打您的敌人,吐蕃人愿意为您挥舞刀枪,去征服那些不服从于您的人。”
李破笑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说朗日轮赞想要向大唐称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