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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省今年缺职的人比较多。
这里说的是六品以上官员,缺职达到了十七人之多,一下便影响到了门下省的运转。
而且今年年初的时候,门下省的谏义大夫增至四人,缺职两人,给事中则缺职三人。
这些职位都需要补齐。
长孙顺德列出了长长的名单,李破只看了头几个,心里大致上也就有数了。
长孙顺德私心颇重,好结朋党,之前魏征等人对他都颇有微词。
如今得了机会,果然就要荐举友好,而且大包大揽,真是不知分寸。
李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嘴上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孙伏伽是今科状元,调他来门下任谏义大夫,其余的嘛......”
他拍了拍名录,“交到门下众人共议,选出人来再让吏部的人瞧瞧,卿看如此可还妥当?”
长孙顺德心里咯噔一下,皇帝竟是一个人也没亲自挑选,更是连问都没问一声,这是不满意吗?
他想了想,起来躬身道:“陛下,起居郎,谏义大夫,散骑常侍等职皆为陛下近身侍从,若无陛下钦许,众人挑选的话,怕是不合陛下心意啊。”
李破摆了摆手,“卿家荐举之人,必乃贤才,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要别像宇文士及那般,闹出丑事,伤朕颜面即可。”
李破拽住他小尾巴狠狠揪了揪,长孙顺德便不敢再多言什么,宇文士及确实太过拉胯,上任没几天就被贬出京师去了。
这要是因为政见不同而遭贬斥,也就算了,可抛妻弃子,抛的还是前朝公主......他娘的你们宇文家的人也真是做的出来。
长孙顺德不知道宇文士及那厮怎么样,反正他的一张老脸是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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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顺德灰溜溜的出了太极殿。
他本想着绕过封德彝和杜楚客两人,让陛下定下几个关键的职位,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不免有些沮丧。
回到门下省的时候,他没有声张,而是把这事压下了一天,晚上回到府中便召来心腹商量了一下。
有人说的和他所想颇为相似,就是认为陛下对他荐举之人不很满意,如果是这个说法的话,他完全可以再试一试,另外拟上一分名单呈上。
但也有人言道:“之前陛下用的,多乃潜邸旧人,心腹之处旁人不及也,今迁于外,再要录选,便不需仔细,说起来此乃陛下对侍郎的信任啊。”
这话长孙顺德爱听,又与心腹们琢磨了一下,心中虽还有所犹豫,却不再寻思着去试探皇帝的耐心了。
不过有那么几位他是要力荐的。
比如说长孙安世,那是他的侄儿,在京师蹉跎已久,如今风声差不多也算过去了,皇帝没有追究官员既往之意,那也就可以再次入仕。
长孙安世的才能不用怀疑。
他的这个侄儿是前隋的进士出身,任职过地方,还率军攻打过吐谷浑,后来在洛阳从贼,当了王世充的内史令。
无论才能还是为官资历都不缺,如果能得到任用的话,一定是他的好帮手。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长孙无忌那个小畜生气的他肝疼,之前使了好些手段,长孙无忌却还是在大理寺站稳了脚跟。
皇帝不知为什么,对长孙无忌很是看重的样子,弹劾的奏章送上去,几乎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回音。
长孙顺德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也无可奈何。
尤其让他警醒的是,这么攻讦自己的侄儿,于他的名声极为不利,他的友人以及门下,都在劝他息事宁人,不要这么追着不放了。
亲近之人尚且如此,那么其他人呢?肯定都在看笑话,说不定也在憋着劲想要参他一本。
所以去年出京随皇帝北巡,他顺势便消了把长孙无忌按在地上摩擦的心思,可他这人的心胸确实不够宽敞,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而长孙安世和长孙无忌两兄弟早成死仇,长孙安世能够重新入仕的话,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当做刀斧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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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顺德安下了心,第二日上衙就把荐举的名单送到了封德彝面前,并解释了一下,这是陛下的交代,可不是他长孙顺德想要安插私人。
封德彝跟他虚应故事了一下,眯着眼睛把那名单看了一遍。
心里当即就乐呵了起来,长孙老儿,死期不远矣。
长孙顺德的愚蠢,明显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门下省是什么地方?侍从皇帝左右,审辨是非,进言无碍。
只要别常常惹得皇帝不高兴,门下省的官员出去都能高升,而且因为有在门下任职的经历,官员们在见到他们之后,都会先让三分。
你在外朝结党也就算了,皇帝不喜,最多也就是把你贬斥于外,像杨素,苏威等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你若是在门下乱来,威胁到的却是皇帝的切身安危。
想一想,时常在你耳边说话的人,竟是众口一词,那得有多可怕?别说当今皇帝是一位英明的开国之君,即便昏聩之君,日子长了怕也受不了吧?
封德彝看了看长孙顺德,再想想皇帝的性情,神色不动间心思千转,招手命人把另外一位门下侍郎杜楚客请过来。
之后他随手拿起笔来,在名单上圈圈画画,点出一些人来又递给长孙顺德观看。
微微一笑道:“其他人俺也不熟,这几位的才能德行皆堪显位,俺也不与侍郎客气,先挑选出来,等杜侍郎来了,再问问他,就送去吏部吧。”
长孙顺德紧着瞅了瞅,划出来的人竟都颇合他的心意。
他不由狐疑了一下,却也不容他多想,只能抬头笑道:“朝中谁不晓得,侍中慧眼识人之能?
本来应是侍中亲举,可此次门下职位缺失太多,俺也是夙夜忧虑,恰逢陛下有所吩咐,事先也没有跟侍中打声招呼,还望侍中莫怪。
要不这样,侍中心中若有良才,不若也来荐上几个?”
封德彝笑着摇头道:“算了算了,俺年纪至此,老眼昏花的还识得什么良才美玉?唉,将来这门下之事啊,还得是这些年富力强的后起之秀来撑着。
长孙侍郎的眼光不错,举荐上来的都是贤能之人,真是劳烦侍郎了。”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念头也不知转了多少,不过长孙顺德确实是放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