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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什么话,朕向来以德服人……对吴王朕从来都是待之以诚,在哪里见面皆无不妥……”
李破装模作样的说了两句,却是转身往殿内走了。
范文进牙疼的看着皇帝,几天的工夫他算是明白了门下省官员们的不易,皇帝说话有点不着调,有时候特别喜欢强词夺理,你却只能小心的劝着,窝心的不行。
最重要的是有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皇帝哪句是戏言,哪句又是在跟你说真的。
他觉着自己这么下去,可能要跟封伦一个下场,嗯,还有他那旧主杨爽,当了纳言没几天就殁了。
想到这两位,范文进心里凉哇哇的,他身体可比杨爽差远了,而且还这么大岁数,怨不得侍中之位空缺了这么久,应该是朝中没人愿意来当吧?
李破不知道新上任的侍中已是满腹怨言,其实知道了他也无所谓,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性情已经很难再改变了。
时常跟身边的人逗逗闷子,能让他找点乐子,这比什么都强,不然侍中之职哪会难产?因为有封伦在前,其他人李破就不怎么看的上眼。
如此说来,范文进还真就是适逢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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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李破心情都很好,门下省如今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范文进身体弱了些,可在精神层面,当世能比得上他的人还真就不多,为政凉州多年,也没被谁干掉,那手段自也不用怀疑。
还没上任呢,便已经和门下侍郎杜楚客见了几次面,明显就是要联合杜楚客来压制长孙顺德。
长孙顺德厚着脸皮登门造访了一次,范文进笑呵呵的接待了他,两人谈的什么李破也没兴趣知道,反正范文进上任之后,门下省一应事宜皆都顺遂,并无人敢来挑衅。
只不过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看不出多少道道来,朝中的官员都讲究一个见风使舵,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急吼吼就冲上来的,都是没脑子的炮灰,权力斗争要有城府,要讲策略,等长孙顺德缓过劲来,觉得风头已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范文进抢了属于他的职位,已如生死大仇,若是范文进不明白这一点,这个内相他做不了几天。
就是不知道在长孙顺德心里,敢不敢记恨他这位皇帝陛下,想来应该是有的,毕竟人家也是从隋末走了一遭的人物,对皇权可没那么敬畏。
李破打算给他半年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若是还能忍住没什么动作,那就外放出京,每每想到此节,李破总会给自己点个赞什么的。
度量很大,你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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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朝堂上很多臣下都很杰出,是承平时节难得一见的那种人才,这种情况并不值得奇怪。
开国的时候大多都是如此,形形色色的人才会汇聚在一起,帮助帝王平定天下,当世之人会用气运所钟来形容。
实际上这几乎是一种必然,没有那么多的人才,也不会出现大一统的曙光,而经过了乱世磋磨的人,无论是心理状态,还是平乱治世的才能,自然也就比和平时期的那些人强上许多。
其实主要就是一个遇事果决,敢作敢当,因为他们遇到过太多需要当机立断的事情了,不怕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他们已经见过许许多多糟糕的局面。
所以这些人也会很难控制,毕竟人心叵测,人们见多了乱世景象,那心理绝对不是平常人能够想像的到的。
等这些人纷纷老去,天下也就真正的平安了下来,他们的下一代,就和他们的父辈不一样了。
才能上也许比不上父辈,可忠诚度上却要高出许多。
李破觉得到了那个时候,大唐才能真正的展现出盛世景象,同样的这几乎也算是历史规律。
明君贤臣们打好了基础,儿孙们就能享用不尽。
除非太过倒霉,碰上杨广那样的败家子,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杨坚晚年眼瞎了,耳朵也聋了,竟然传位于这么一个混账东西,竟然能凭一己之力突破历史潮流,也算杨广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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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门下省这点波澜,不论对于李破,还是其他朝堂重臣来说,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破本身就像坐在云端的佛祖,张开了手掌,凡是进入他手心的家伙,任你自以为有通天的本事,也再难以逃脱被摆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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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殿内,李破毫无仪态的伸了个懒腰,范文进亦步亦趋,像个跟屁虫一样尾随着他。
李破知道范文进还在适应侍中的职责,他不像封德彝资历那么老,跟好几位君王打过交道,也见识过一代代的名臣大将的风采,做什么事都心里有谱。
范文进就不成了,回京任职之后要适应一段时间,时间长短则要看他本人的能力。
作为内相,时常跟随在皇帝身边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像话,毕竟侍中已经脱离了侍候皇帝的角色很多年了。
他应该辅左皇帝处理政务,把门下省管理好,而非是像散骑常侍和谏议大夫这些人一样,日常陪伴在君王左右。
“今年事多,还都赶在了一处,卿要受累一些……”
也不回去自己的座位,李破照常在殿中来回熘达,弄的臣下们很是心烦,毕竟吴王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打起精神,准备陪同皇帝一起看看出外征战几年的吴王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个模样。
皇帝表现出来的轻松自然是他们不很愿意看到的,吴王到底不是其他什么人嘛。
范文进就不管这些,在凉州他见多了急吼吼却不知该做什么的人物,在他看来,皇帝胸有成竹,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状态,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至于皇帝口中的事多,那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元贞七年开春就有好几件大事赶在了一处。
一个自然就是东海大军班师,功臣们陆续回朝,需要进行封赏和接待,就光这一件事,今年就别想闲下来。
因为不止是封赏和接待的问题,还会伴随着林林总总的其他事宜,比如说大军会陆续把高句丽人运送回大唐,那可不是灭掉倭国的时候能比得了的。
上百万人的迁移,和一个大工程一样繁琐而又麻烦,一个不慎说不定还要闹上几场叛乱,需要朝廷严加提防。
另外还有给这些人准备粮食以及各种物资,也是个大头,不能把人饿死,也不能让他们吃饱,反正大唐的国库今年肯定是难有盈余,至于支持不支持的住,那就要看今年秋天的收获情况了。
在李破看来问题应该不算大,实在不成的话,他也只能做一个无信之人了,把河南,河北,山东等地的税赋先征收一下,等度过难关再说。
在今年急急的开通漕运,其实就有这方面的考量,没有南方的粮食支持,大唐将很难接收那么多的高句丽人。
其实就这一件事,元贞七年一年的时间都不太够用,能用两三年把半岛上的人都送来大唐务工,就算不错不错的了。
除了这事之外,就是即将开考的科举京试,这是大唐的第二次在长安进行大考,人数上就比第一次多了近一倍,科目也相应的增加了一倍,各科也都有所增选。
自科举以来,入仕的条件也明确了下来,并没有全面的废除察举之制,尤其是在官场内部,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人推荐,光凭吏部考评是不成的,不说如何保证吏部官员有多清廉正直,只说人性上面,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多贪腐之事?官员们总会利用手中的权力来谋得利益,展现自己的权威等等,这是无法杜绝,只能加以控制的事情。
所以大唐在唐典中有着明确的列出今后凡不经科举应试入仕之人,晋升所需的诸般条件,非常严格的控制住了源头,增加了那些靠关系进入官场的人们的晋升难度。
换句话说,科举将来必定是年轻人入仕的第一选择,只有那些竞争不过别人的家伙,才会放弃科考之途,选择其他的方式入仕。
察举制和科举制度并行,是此时官场的一个新兴特点。
今年开的这一科应试的人就非常多了,说明科举已经渐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是那种可以放心让家中子弟来参加的一种选官模式。
京试对于朝廷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每一次京试也都是对朝廷的组织能力一次考验,朝堂上下也都在关注着这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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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今年夏天跟突厥人会盟的事情正在商讨之中,三省六部都脱不了干系,时间有些紧迫,和突厥往来通信就要耗费不少的时日。
在五六月份会盟之前,两国要定出会盟时需要商讨的各项事宜,不论是李破还是朝中的重臣们,对于此事的看法都很一致。
那就是突厥人有所急迫,突厥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是如此,突厥王庭正在把目光投向西方,眼瞅着一场重新收服西域的战争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