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慢走。』

    老板哭丧着脸，终于送走了这两个艺高人胆大的“瘟神”。

    最终自己赔了八十，还把买子弹的一百还给了他们。

    好在这两个人也算心地好，打完就没兴趣再打下去了，拿钱走人。

    不过，他们走后，其他的客人却又开始自信满满了。

    『他们打起来那么好打，我们打一下说不定也能行？』

    『试试。可能他们掌握了窍门。』

    不信邪的人也开始变多了，这么一算，老板最后反倒赚了。接待了更多跃跃欲试的客人。

    然而……

    关我吊事呢？

    本人只是不亏反赚，白嫖了八十现金而已。

    至于他们那种游戏，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要是不愿意去吃老板的亏，那他也没钱可赚。

    说到底，还是觉得“我一定能赚”这个心态，不一定在这种事情上管用而已……

    后事不提……

    （二）

    十分钟以后，16：25。

    我去便利店买了两瓶饮料，回来却看到夜神静离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抱着两腿发呆。

    『怎么啦？』

    我抛了瓶水过去，她的反应也不慢，接过以后，却是面色羞惭。

    『抱歉！青龍，本人实在有负您的期待！如果我一开始第一枪不打歪的话，你最后就能多赚二十了。抱歉！！！如果您介意的话，我愿意赔付您十倍乃至一百倍一千倍的损失！十分抱歉！！！像我这么没用的人，果然还是再也不要相信了！』

    夜神静离笔挺的鞠躬后，不愿再抬起头。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怎么，觉得我生气了？』

    『是的！青龍大人是一个完美无缺，宛若神明一般的人。如果是您自己动手，一百发子弹打破它一千个气球都是轻而易举，可是你却相信我的这点丑技能够做到你期待的事情……本人实在是颜面扫地，也深深的明白到自己从今往后应该如何自处……答案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罪行危害到他人。我回去以后立刻切腹自尽！』

    『哈哈哈哈。』

    我拍拍夜神静离的肩膀，坐在后面。

    『先坐，有话好好说。』

    『岂敢，青龍大人坐着，本人跪着谢罪好了。辜负您这样的强者，怎敢继续平起平坐，那是本人逾越规矩，对强者的大不敬。』

    她双手合十摆出要土下座的姿态来，也就是五体投地，是岛国人师学的礼仪。

    『我他妈让你坐！！！』我冲着她愤怒的大吼了起来。

    『是！！！本人这就坐着吧！』

    夜神静离跪坐在了地上。

    『我他妈让你坐！！！』我又怒吼了一声。

    这回她不说话了，傻乎乎的站起来。

    『坐……坐哪？本人不明白，还请青龍大人……』

    『坐！！！废什么话啊你？』我指了指空着的长椅一侧。

    『呃……』

    她诚惶诚恐的摆摆手道：『怎么能跟自己的上司……或者说大人坐在一起……』

    『你不坐了是不是？啊？？不坐我一刀把你杀了。』

    『我……』

    『坐下。』我不容她拒绝，挥了挥手。

    一道劲风卷着她扑腾过来，踉跄的坐在旁边。

    『吨吨吨吨……』

    我喝完半瓶可乐，最终叹了口气。

    夜神静离还是紧紧的攥着饮料瓶，几次要站起来。

    『喝啊，喝。口渴了吧？』

    我看她不开水，一脸纳闷。

    夜神静离低下头，狠狠的往下点着。

    『如果您实在感到愤怒，立刻在这儿下令让我去死就好了。』

    『去什么死？』

    『我……我实在是个没用的人，一心把您当成偶像，可我们之间的差距，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蚂蚁一样。您是全宇宙里最强大的人，而我却是个连父母之仇都几乎要忘记了的颓废子弟。』

    『喝水吧，喝完再讲。』

    她失魂落魄的打开饮料，大口的猛灌了几口。连连咳嗽。

    『你看，心烦意乱，这就喝水都呛着了。』

    我还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夜神静离惊慌了一阵子，瑟缩不已。

    『我……我很抱歉。实在……』

    她双手捂着脸庞，语气悲凉。

    『本人不知所言了。』

    『那就别说啦。』

    我咬着一根烟，云淡风轻的笑笑。

    『您不打算迁怒于我么？』

    夜神静离惊愕的看过来。

    我摇摇头。

    『干嘛？我为什么要迁怒？』

    『可是我……』

    『可是你每次给我拖后腿？几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对。』

    『嘶……呼……』

    我点着了烟，仰天吐出一口白雾。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觉得我不是一般人，那么我就确实不是。换句话说，一般人看到你说自己是个废物，他肯定也觉得你就是个废物。人不就是这样吗？喜欢抱成见，有时候孤立看法。』

    『但是，本人确实如今学无所成，我加入黑刃已经多年了。至今默默无闻。』

    『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一般人，就算你觉得自己是废物，我可不觉得。』我抽完了烟，顺手丢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正是如此。然而……对我使用这么宽大的看法，实在更令本人惭愧，这更说明您是抱有期待的，可我却不能回应它。』

    『你又错了。我都说三遍了，我不是一般人，你怎么就不理解？』

    『我……我不理解？』她神情迷茫了起来。

    我认真的看着她。

    最后，抬起手开始抚摸她的头顶。

    『大人……』她忍不住面色羞红起来，眼神飘忽，低下了头。

    『哈哈，抱歉啊。突然就是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

    我抽回手，才说：『你看，这不才是朋友之间的关系么？』

    『朋友？』

    『我们在日冕号上的时候，我不就已经解释过了么？我为什么觉得跟宋冷涵在一块儿有时候心里更自然些，其实还是不习惯你的态度。』

    『原，原来如此。是不是本人对青龍大人缺乏真正的诚意？』

    『可以说是，可以说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你很有诚意，因为你肯在那乖乖的站着。但你也很没有诚意，我说什么你完全听不进去。』

    『怎敢？？』

    她忍不住的坐着低头鞠躬起来。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对青龍大人的要求！本人完全毕恭毕敬，无所不从！怎么敢置之若罔！我若有如此之罪，必当切腹而死，绝不苟活。』

    『看看，我说过了，你太没诚意了。』

    我忍不住的直摇头。

    『我想好好的跟你谈谈，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你在一直认错。』

    我看到她又想低头，伸手拦了上去。

    『别低头。』

    这一下把手背抵在她额头上，又是让夜神静离的脸微微泛红了。

    『哈依（是）……我知道了……』

    抽回了手以后，她也恭恭敬敬的两手放在两腿上，笔直坐着。

    『那么请您训话，一定要告诉我，本人错在了哪里。』

    『嗯……事实是对我而言，不需要你在犯错误的时候对自己大呼小叫。』

    『那不就成了……那不就是不会检讨自己的过失了吗！？』

    『什么是过？什么是失？』

    『我一直以来所做的……这都是……』

    『我打断你一下，我再解释一遍。过，失，你不要把这种小事情和过与失搞混了。』

    『我……』

    『人当然有过失，可是我们有必要在小事情上面斤斤计较吗？我们走路的时候，如果不先迈左腿而是先迈右腿，这都能说成是过失吗？我要对你说的是，造成了危害到别人生命安全，个人思想的后果，才叫你犯了过失。你一没害人，二没妖言惑众的。有时候只是做错了一些小事而已，干嘛要这样对待自己呢？』

    她说不出话来，抓着侧脸。

    我又说：『对不对？』

    她傻乎乎的点点头。

    我说：『对吧？小事情肯定经常做错啊，人生又不是只有小事情，没必要没完没了的检讨吧？』

    『嗯……』

    『好，说完了，你明白了吗？』

    『稍微明白一点。』她似乎在叹气。

    『可是本人这样真的好吗？总觉得有负您的期望。』

    『别介啊！』

    我猛地跳了起来。

    『我都说过了，我不在乎啊，我是你朋友嘛，什么期不期望的。我又不是你父母，对朋友友情有义，平时互相珍惜，这不就够了么？好了，别想太多啦，我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走！』

    我拽了拽夜神静离的胳膊，笑道：『说到底啊，没什么。走，咱们再玩玩别的。』

    『我……』

    夜神静离笔直的站起来，认真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也就是说，如果我总是自怨自艾的，就等于是辜负了青龍您的一番苦心了。』

    『嗯……大概是这么回事。我这个人对朋友没什么要求的，因为我很懒。』

    我又想不到说什么，双手插着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