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王文佐闻言大喜,赶忙收好符信,向外走去。
当王文佐将自己的手下们准备停当之后,已经过了申时一刻多了,他出了延禧门便折向南,过了永兴、崇仁二坊,然后转而向西,沿着东西走向的大街,一路经过务本、兴道、光禄、太平四坊,骑兵在前,步队在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杂物和尸体,街道两旁不时可以看到探头探脑的人影,但不等王文佐下令追赶,就迅速消失在小巷中。
停住!王文佐举起手臂,下令部下在延寿、太平、布政三坊的交界处下令停下脚步,这里距离已经西市已经很近了,他甚至可以听到暴徒们的叫嚣,他可不想就这么带着一百来人稀里糊涂的冲过去,陷入成千上万暴民的漩涡之中。
小乙,告诉我实话!王文佐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乘着千秋节刺杀皇后吗?怎么搞出这么大一摊事情来?
想听实话?伍小乙看了王文佐一眼,面带嘲讽:这种要求可真奇怪,朝堂上可没几个人喜欢听实话的!
那是他们,不是我,再说我也算不上朝堂上的人!王文佐道:说吧,别浪费时间了,你不是以扶危救厄的侠客自诩吗?现在每一刹那都有人死去!
好吧!伍小乙脸色微变:我说实话,不过你恐怕会很失望。他们当时只让我去刺杀皇后,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眼里我肯定会被抓住,知道太多反而有害!
好吧!王文佐阴郁的叹了口气:我有预感,真是倒霉的一天!
但看到这一切我一点也不奇怪,真的,甚至会有点惊讶怎么今天才出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文佐惊讶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并不清楚他们的密谋内容吗?
刘为礼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么多人不要命去当强盗!伍小乙嗤之以鼻的笑了笑: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发的!
自发的?你是说这暴乱和刘为礼无关?
关系可能有一点,但怎么说呢?王司马,你知道长安一斗米要多少钱吗?
一斗米多少钱?王文佐愣住了,他在长安就没有买过米,如何知道米价,犹豫了一下猜到:七八文一斗吧?
七八文一斗?伍小乙笑了起来:王司马你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你衣食无忧,也无需留意米价!
我这次路过河北时看到米价就是七八文!
那是河北,不是关中,更不是长安。前天我路过西市时留意了一下,一斗粟米八十文!
八十文!王文佐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贵,这是河北米价的十倍了!
很奇怪吗?不奇怪,这就是长安,居大不易的长安!伍小乙冷笑道:你知道吗?东南的漕粮运到洛阳,一斛得八斗(运费两成),然后从洛阳再运到长安,一斗运费要五十文,再算上店租、仓佣、损耗、商人的利钱,这八十文多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王文佐问道。
我们这些长安人家无十日之储,若是不对这些东西留意一点,只怕早就饿死了!伍小乙冷笑道:王司马,你现在明白为啥这么说了吧?
听你这么说,这长安城就是坐在柴火堆上呀!王文佐感叹了一声,可以这么说,长安是古代中国第一个依靠漕运生存的都城,唐代强盛的国力和发达的贸易使得长安城规模和人口达到了空前绝后(去掉现代中国)的地步,是绝对的国际化大都市,繁密的人口超出了关中地区农业的供养能力,其中大部分都是脱离了农业生产的手工业者或者浮浪之人。为了弥补粮食缺口,帝国政府不得不从其他农业区调运大量的粮食
。
但与后世的开封、南京、北京所不同的是,长安的水运条件要差得多,无论是从河南、江淮、河北还是东南,运粮成本都极高,其结果就是长安的米价波动极大,周期性的发生饥荒。历史上屡次出现近在咫尺的洛阳粮仓里堆满了东南运来的漕粮,而长安却斗米千钱,死者载道,甚至天子都得带着达官贵人和禁军去洛阳逃荒,美名其曰就粮。天子尚且如此,长安城内的那些众多普通居民的生存状态更是可想而知,米价低的时候穷人们今朝有酒今朝醉,这米价稍有波动,城中众多的无产者就拿起家伙零元购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正当王文佐考虑是不是要让伍小乙在前头去打探打探,从路旁的坊墙后翻墙出来一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早被军士上前截住,拉了过来,王文佐正想出言询问,那人突然喊道:明尊在上,竟然在长安遇到您了!王参军,请您老快出手相救呀!
王文佐闻言一愣,细看跪在地上那汉子,只见其高鼻深目,中等身材,应该是个胡人,也没有半点印象:你认识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贵人多忘事呀!那汉子笑道:小人是曹野那曹老爷的伴当,当初在百济时见过两次参军,小人身份卑微,参军您不记得了也不奇怪!
哦,哦!原来是这样!王文佐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主人现在在哪里,可还好?
小人主人现在就在西市,被数千贼人包围着,危在旦夕呀!那汉子磕了两个头:还请王参军出手救援!
王文佐一问这才知道那曹野那今天正好在西市,暴乱发生时西市的不少胡商逃入祆庙之中,凭借其坚固的墙壁自守。由于祆庙的四壁都是用砖石堆砌而成,外间暴徒一时间也攻不下来,曹野那便让自己的仆人从密道逃出来向官军求救。
这就奇怪了,既然有密道,那为何你家主人不逃出来,却还留在祆庙里?王文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