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度不断加深，路途见闻越多，众人对克努姆星古文明的了解也越深。
    整栋古代的地下数据中心结构如同一团肉瘤组织，椭圆状的区域成块分布，毛细血管的通道连通不同区域。天花板高度最高两米，最低只有一米五，众人需要低伏着身子探索前进。
    每层都会有一个不规则圆形大厅，由触手模样的枝条搭建成圆锥。
    从布局来看大厅的功能不一，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最中央的高台摆弄着若干神像和圣剑的雕塑。
    神像平均高度一米八，人形似咕独人又似人类，但五官模糊，标有‘追随者’和各自的神只真名。神像动作不一，有的高高在上指点众生，有的立于云端遥望星空，更多则是面朝‘圣剑’的雕塑。
    人形生物和圣剑的标识很可能是古文明的宗教信仰。
    通道的壁画上、大厅里、办公室里、庙宇类的场所，到处充斥着信仰与宗教的元素。
    这让探索队员内心唏嘘不断。
    崇拜人类生物，换句话说，它们崇拜的目标包括咕独人。
    孤立星团的人型生物同源而生，在被先驱者设计好的生态系统生长进化，一代又一代的奔入星空。
    不断毁灭于旧世代，新的同类又崛起于新世代。
    关于那石碑年代之后的历史，帝国是如此解读的。
    不考虑人形雕像的模糊面相，和现实中可能存在的衰老，他们的形象几乎与咕独人、魔杰人一模一样。
    一层又一层的路过雕塑大厅，队员们从最初的唏嘘、自豪、感慨，很快转变成惋惜。
    相同的重复而繁多的雕塑，充分展现了它们的狂热。
    但随着层数向下，冰冻黏液的活动迹象逐渐增多，墙壁开始出现一些文字型的留言。
    死前的虔诚、绝望、混乱情绪参杂。
    “好冷啊，神，你们何时才能从星空归来！”
    房言一字一句的读出最后的古文明留言。
    恍惚间看向尽头的廊道。
    贝壳遗体挤在一起，像是在死前聚众取暖。
    哪怕身着维生服，她们也能从墙上被冰冻的黏液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悲怆。
    墙上、贝壳上，无一例外刻着一行行临死前扭曲的遗言，愈发得心应手的翻译也无法驱散房言内心的悲鸣，铺满地板的遗体粗略计算至少有上千具，抵达这层尽头，小队跨着步也寸步难行。
    “全是冻死的尸体……”星来瞪大眼睛扫视。
    来到这层后，地上遗留的贝壳突然爆发性增多。
    “船长，我们怎么走。”房言记录完最后一点遗言问道。
    听到队员的询问，佩斯沉思片刻，拎起贝壳仔细观摩。
    这样走下去别说从机器上拆数据存储的部件再回去了，有力气抵达就算不错了。
    “你们还记得来时看到‘杂物间’吗？”
    “杂物间？”艾莎看了眼星来，很快想起十多层前的事情。
    那层的尸体还很少，但路边也像这层一样有贝壳卡着门的情况。星来偶然发现有被打开的门，好奇进去转了一圈，里面净是些意义不明的工具。
    小队因此停留了几分钟。
    “你是说……那些工具？”思来想去想不到其他东西，她试探问道。
    “没错，你们想想带壳的软体动物怎么睡觉。”
    “大概是……缩进壳里吧。”
    “你看它们，像不像冻死前睡在正路上。”
    艾莎和星来脑子微微转动便恍然大悟，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懂了！”
    一路走来没有发现卧室，最多只有疑似休息室的房间，软体动物自带房子，睡觉很可能就是随便找地方一窝。
    在它们的正常活动中，大概率存在贝壳的房子堵塞道路的情况，就像这条廊道。
    古文明对应的也会有疏通的工作和工具！
    “它们每层的构造基本相同，‘杂物间’的位置也是如此。”
    佩斯目光越过贝壳，扫视一圈，盯向远处折角后的位置，手上的灯光同样照过去。
    “我们去那里。”
    星来二话不说，朝着杂物间的方向直直前进，其他人也顺着所指的方向回走，转入杂物间。
    熟悉的陈设和之前遇到的一样，逐个分辨工具出作用。
    不多时小队推着三架奇异的工具走出来，推起一块块贝壳到墙角，再次挪开后整齐排列成高高一排。
    也许是缺少某种粘合剂的缘故，堆砌的贝壳并不稳定。
    但只要注意些，不被砸到就没问题。
    三支小队再次前进，佩斯小队将贝壳铲向后方，再由艾莎和房言的队伍堆砌到墙边，
    很快贝壳海中清出一条两米宽的径道。
    “房言，你来看看着这个标识牌，我们离目标地点还有多远。”
    前面佩斯的呼喊声传来，房言丢下工具，轻跳几下来到佩斯的灯光旁边，‘路标’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映出字体。
    “地下四十四层，食品，仓库……这是当前层数。”
    “地下四十五层，研究，中心，计算机，房间。”
    “我们这是倒数第二层了，如果没有隐藏的层数，那下一层就是我们的目标了。”
    听到房言的话，小队人纷纷叹出一口气。
    就算有工具辅助，清理道路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知道每只贝壳都代表一名死去的生命，墙上冰冻粘液是它们的体液。
    行走在尸山血海，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力。
    “我们快走吧，房言你在前面分析路径。”
    “嗯。”房言点点头，回头示意，小队另一名成员替代她执掌推车。
    目标近在眼前，队员们鼓起精神，一鼓作气徐徐推进。
    哗啦啦的声响在廊道回荡，贝壳清脆的碰撞声砸入前方深邃的黑暗。
    为首的佩斯心里暗暗琢磨着距离，这次下坡的路程远超之前，说明底层空间的高度并非二米，去除隔层的厚度，按照现在的路程至少能有七八米。
    心中默默计算底层的高度，手上动作不断。
    一推又一推，很快前方的声音不在回弹。
    到底了！
    从推车向前探出头，灯线直射前方，发现前方没了四面的金属墙壁，取而代之是空旷的黑暗。
    “这里的布局不太一样。”
    说着，她随即从腰间取下信号枪，装填上弹药。
    砰的一声，白色光芒缓缓射向前方，光源尾部的微型推进器持续发力，信号弹撞击到天花板没有坠落，而是继续前行，地形雷达会让它自动停止在这片空间的中间地带。
    光源飘游片刻，最终吸附到天花板上。
    瞬间刺眼的白光覆盖原有的微光，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
    众人有准备的闭上双眼，直到透过眼皮适应了亮度才重新睁开。
    古代数据中心地底的核心地带也对她们展示出了应有的待客之道。
    银白色地板，外露的金属管道环绕计算机群落。
    一尊尊堪比艺术品的球体计算机，与其他地方的机器风格迥异，不像出自同一文明之手，到处都是完美的圆型与对应的圆润凹槽。
    没有明显线路暴露在外，也没有扭曲线条的画风。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完美，银白的科幻风格与冰霜搭配，被这群古代文明完美的展现出来。
    正前方高台位置突出，占着计算机群落最核心的位置。
    球体计算机静静悬离地面，几十万年始终如一的漂浮着。
    任君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