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驹同魏焕、韩商陆二人,张平三人讨论了两个小时,对韩国、魏国、周国的疫病的情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形势很严峻!目前统计到的患者人数足足有十几万,且正在向二十万大关迈进,棘手程度远超于当初的函谷关!要说伤寒,其实问题倒是不怎么大,这种疫病在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医家许多老资历,医术高深的医者都对治疗伤寒有着充分的经验,唯一的难点就是患者人数太过庞大,医者的分配和药材的调动都非常困难。真正的难点在于类伤寒,虽然目前证实这种新出现的疫病在传染性上略逊色于伤寒,但其致死率却远高于后者,并且天下间唯一可以医治类伤寒的药物,便是吴驹手中的青霉素。再者,随着对这种疫病的深入了解和研究,医者们发现伤寒和类伤寒的症状相似并非无缘无故,二者之间似乎存在一种目前并不清晰的相互作用,或者是共生关系,这让疫病的防控和治疗工作难度陡然增高。所以目前大致的状况便是十几万患者之中,伤寒患者的占比数匀速减少,类伤寒患者的占比数匀速增加,导致总数没什么大波动,明明底层医者用尽浑身解数,但从数据上来看成效还是很低,陷入僵局。吴驹此行前来,为的便是打破这种僵局!……为吴驹设宴接风洗尘之后,吴驹决定亲身前往一线考察一番。一行人驱车前往洛阳附近的一处大型患者集中之地。千里旷野之上,北风呼啸,一座座白色的帐篷被临时搭起,数不清的韩魏医者戴着口罩,穿行于其中,脚下和手上片刻不敢停留,因为快一秒钟,会有人生还,迟一秒钟,就会有人死,他们在争分夺秒。魏焕取来几面口罩交予众人戴上。“话说,这名为口罩之物,魁首可还有存货,可愿售与我国?”张平问道。现在流通于韩魏的口罩几乎都是吴驹当初以魁首之名赠与的,据传有预防疫病之功效,对于疫病蔓延速度的延缓毋庸置疑,如此神器,他们如何能不心动呢?“临行前我已下令将新出产的口罩优先运来韩魏,相信不久便会抵达。”吴驹说。“多谢,韩国会以市价购之!”张平正色说道。“不必,成本价就好。”吴驹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本就没打算靠这个挣钱。未等张平再说话,他便率先迈步走进了患者集中区之中。张平张了张嘴,饶以他两朝为相,城府和眼界都极高,也不由得钦佩吴驹。戴上口罩,众人跟了上去。走入集中区之中,吴驹的脚步放缓。透过医者出入帐篷的缝隙,他看到那些患者虚弱的蜷缩着,寒冷和病痛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折磨。依稀之间,吴驹恍然又回到了当初行走在函谷关隔离区之间的时候。说来也离谱,秦国和韩魏的疫病几乎同时出现,同时开始,但现在秦国一片安详,韩魏却有愈演愈烈之势。这是选择的不同造成的。子楚在第一时间选择倾秦国之力抗疫,拼着打输那一战的风险,又是逐一排查全军二十万人,又是搭建隔离区,又是调动全国的药材和医者,耗费的人力和财力自然不用多说。而韩魏却选择了先打仗,继续增兵,继续加紧训练,他们不是没对疫病采取措施,只是做的远远不够,导致疫病越发猖獗,间接性让韩魏联军的斗志萎靡不振,最终一战打光了十五万联军。如果不是孙隐采取的防守措施几乎挑不出毛病,死的人还会更多,很有可能复刻长平之战时的赵国,一战打光全部军队,被推进到都城邯郸。一念之差,造就了成败。吴驹回过神。眼前的医者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是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这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他没能看到来年的春天。这些尸体被抬到北边,统一掩埋,依稀已经可以看见那边的山坡上有大大小小的坑洞。“今天死了多少人?”吴驹问那个医者。吴驹戴着口罩,抬着担架的医者并未认出他,只是说道:“过百。”,随后就低着头抬着担架继续走了。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在魏焕的带领下,他们钻进一个帐篷中,帐篷里正在忙碌的医者认出了魏焕和韩商陆,于是停下手头的工作,说道:“魏长老,韩长老。”魏焕和韩商陆点点头。吴驹大致查看了一下这些患者的情况,肃穆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目前来看,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希望一切都来得及。这时,帐篷外走进了一个年轻医者:“师父,这有个新来的患者,不太确定是伤寒还是类伤寒,您给掌个眼呗。”说完,年轻医者看到了一旁的魏焕一行人,旋即一愣:“魏长老,韩长老。”“嗯,带我们去看看那个患者。”魏长老沉声说道。“啊……好。”年轻医者点点头。在年轻医者招呼下,一个担架被抬到帐篷前,吴驹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个患者,笃定的说:“是类伤寒。”年轻医者诧异:“这怎么看出来的啊?”“经验。”吴驹说。年轻医者大为困惑,看吴驹戴着口罩的半张脸,感觉他也很年轻的样子,有点迟疑和不服气的说:“都不把脉,光看就能看出来啊,太不严谨了吧。”魏焕抬了抬眼:“他说是就是,错不了。”“论起对类伤寒的了解,当世怕是没几个人比魁首更有经验。”韩商陆也说道。“魁……魁首?”年轻医者眨巴眨巴眼睛,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半张脸逐渐那位医家魁首重合,他连忙拱手一揖:“小子有眼不识泰山,魁首恕罪。”“不知者无罪。”吴驹摇摇头,蹲下身子,问那个患者:“感觉怎么样?”患者神情很恍惚,这是个很高的小伙子,高到比担架都长出一截,小半条腿露在外面,本该很健壮的他,现在却显得瘦骨嶙峋,仿佛就剩个骨架子,看的出他因为患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和睡眠了,身心饱受折磨。“我是不是要死了?”他颤颤巍巍的问。“死不了。”吴驹说。“真的假的……”他说。“真的。”吴驹微微一笑,说:“不会有人再死了。”尽管戴着口罩看不出吴驹的笑容,但他的语气却让眼前的患者有些心安。安抚完患者,他便起身,随之走出了患者集中区。摘下口罩,吴驹感慨道:“确实比我想象中的更严重。”“能解决吗?”张平三人沉吟片刻,沉闷着声音问道。如果连吴驹都解决不了韩魏的疫病,那他们就只能被迫考虑一个下下策。坑杀所有患有疫病的人!这算得上是老方法了,在春秋战国,夏商周,甚至上古、原始时代,一但出现了处理不了的疫病,就会启用这个杀死所有患者,从根本上断绝传染源的方法。当然,这对如今的韩魏来说,是最差的打算,因为两国已经在函谷关折损了十五万人,应当以积极鼓励生产和生育以恢复国力,但杀了所有患者的笨方法显然和这个方针背道而驰。况且,这个下下策也不是这么好实施的。十几万患者,杀不完的,况且不知道有多少患者还没有被发现,最终很有可能造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情况。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吴驹,吴驹却想都没想就说道:“能解决!”他对自己和青霉素都有自信。“好!”张平神色一振,旋即诚恳的一拱手:“那就拜托魁首了!”“我等替韩魏周的十几万患者和百姓谢过魁首!”周国大夫与魏国大臣立马拱手作揖。“不必言谢,这正是我等身为医者的职责,我自当尽力为之。”吴驹抬手将三人扶起。张平看着吴驹的年轻的面庞,颇有所感。现在的韩魏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比周国的情况好得多,但也好不了多少,联军折损十五万,元气大伤,偏偏因为疫病,百姓人心惶惶,不事生产,举国陷入瘫痪之境,为今之计,也只有寄希望于吴驹的到来可以彻底终止这次疫病,毕竟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掌握了治愈类伤寒方法的人。“我们终究是外行,接下来的事情,便全权托付给阁下了,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但凡能办到的,我魏国绝不推辞。”魏国大臣说道。吴驹微笑,点点头:“放心吧。”吴驹准备离开。“魁首慢走。”三人作揖。吴驹正想离开,却又突然止步,转过头说道:“张大人,容我提醒一句。”“请讲。”张平做了个请的手势。“以您的身体,还是当少些操劳,静养为上,则犹未为晚。”吴驹说。张平沉默少许,拱手一揖:“多谢。”吴驹点点头,他是因为对张平的感观还算不错,所以才出言提醒。随之吴驹登上马车,与魏焕,韩商陆二人的马车一同离开,五百魁首近卫护卫左右,马蹄声密集,溅起一片尘土飞扬。张平看着马车远去,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韩商陆提醒过他很多次,甚至比吴驹说的还明确,她指明张平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如果以宰相之职操劳,能活的年岁屈指可数。但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韩国需要他。……一行人下了马车。“这些日子在吴卿门下,可曾刻苦学习?”魏焕板着脸问道。“学了学了。”魏磬小鸡啄米般点头,如之前一般,还是有些怕魏焕。“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多少人挤破头想拜入魁首门下还没这个机会呢。”韩商陆笑道。“知道了韩姨。”魏磬揽住韩商陆的手臂撒娇。吴驹瞥了一眼,没想到魏磬和韩商陆的关系还不错,但旋即又笑道:“哪有韩长老说的这么夸张,魏磬挺刻苦的,我对她很满意。”魏磬眼睛一亮,心里顿时甜滋滋的。她还真是极少听到师父正面夸自己。魏焕见吴驹都肯定了魏磬,于是表情柔和了不少,父女俩一个在魏,一个在韩,都曾深处抗疫第一线,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少时,一行人来到一处府邸前。“不嫌弃的话,这几日你与韩长老便居于此吧。”魏焕说。“这地方不错啊。”吴驹打量着这处府邸、“那当然。”魏焕轻笑一声。吴驹一挑眉。一旁的魏磬凑过来说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宅邸。”吴驹恍然大悟。难怪魏焕这么说。不过,魏焕身为魏国宗室,医家七位长老之一,在洛阳有一处宅邸倒也很河里。“走吧,外面天寒地冻,进去再说。”魏焕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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