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吴府。
吴驹躺在水榭的竹椅上,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嗯……科举出题的事情估计还得有至少半个月才能初步完成,以后还要修改和校对,全部完成至少是八月的事情了。”
“医院已经开始开工,正在准备打地基。”
“算算时间,给荀子和韩非寄的信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他们收到没有。”
“如果哪天得了空,也许还能去一趟楚国,拜访一下荀子,顺便看望一下韩非,儒家以齐国为大本营,顺道还能去那里,多半曲阜或者临淄会是儒家任务的打卡地点。”
吴驹思考着眼前的事情,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一旁,吕凝,魏琴,王朱颜,冯闻竹这几个好闺蜜正在打麻将,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但并不是很吵,反而给午后时光添了些惬意的气息。
一边打牌一边聊天,话题不知不觉间拐到了咸阳的一些轶事上。
“话说,甘家的甘罗和邵尚书起了冲突你们听说了吗?”王朱颜用指腹摩挲着麻将,随口说道。
吴驹睁开眼睛,甘罗?
吕凝,魏磬和冯闻竹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这时,吴驹插嘴问了一句:“邵尚书?”
“邵无害邵尚书。”王朱颜解释道。
吴驹眉头皱了皱,回忆了一下这个人,随后戳了戳吕凝的后腰,毫不避讳王朱颜等人的说:“这貌似是我们的人吧?”
吕凝被戳得触电般的一激灵,恼的拍开他的手,随后想了想,说:“没错。”
吴驹点点头,那他没记错。
这个邵无害是“吕系”中的骨干。
所谓吕系,当然就是以吕不韦为首的派系了。
秦国朝堂中形式复杂,派系林立。
最简单的便是属以国家划分的派系,本土系和外臣系,前者以嬴励等宗族为首,后者以吕不韦为首的一众外臣为首,本土系中还有宗族系和各种贵族系,外臣系的划分同样很乱,两者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外戚势力,双方明争暗斗,是老对手了。
还有以籍贯划分的派系,如蜀系、陇系、上系,是由相同籍贯的人聚集在一起组成的派系。
还有以出身划分的派系,比如武将中的锐士系,指的是出身秦锐士的军官,他们在调离或者升官后依旧以秦锐士为旗帜,相互扶持。
最后就是以个人划分的派系,比如蒙系,指的是以蒙家为首的派系,蒙骜历经四朝,资历极深,其子蒙武,其孙蒙恬蒙毅同样都是朝中大员,大王面前的红人,这造就了如今的蒙系。
蒙系以蒙家四人为首,以蒙骜蒙武在军队中的老下属,包括二次发展的下属为骨干,使得蒙系成为了军队各大派系中的庞然大物。
而反观文臣中,“吕系”又是不得不提的,顾名思义,就是以吕不韦为首的派系。
吕不韦在秦国经营十年,本身就有着雄厚的实力,并且由于他是卫国人,所以吸引了大批外臣投靠。
而在子楚继位为王,吕不韦被任命为相邦后,吕系的体量更是激增,一跃成为了外臣系中最大的派系。
不仅如此,在所有以个人为首的派系中,吕系也是最大的。
而吕系目前的一号人物,当然就是吕不韦,至于二号人物……
吴驹:正是在下!
而邵无害位居尚书之职,本身就属于朝臣中职位偏高的,所以他在吕系中的地位当然也不算太低。
他竟然和甘罗起了冲突?
这是为什么?
吴驹很好奇,他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了解一下。
“胡了!”这一局最终是冯闻竹成为了赢家。
哗啦哗啦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小姐?”吴驹看向她。
“啊?怎么了?”王朱颜洗着牌,微微侧目问道。
“甘家和邵无害是怎么回事,你给讲讲呗?”吴驹说。
王朱颜一听,顿时笑道:“那你可问对人了!”
她大概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了叙述:
“这件事最早其实和甘罗和邵无害两个人都没关系,乃是二人的舅舅和弟弟之间发生了冲突,甘罗少年便显露头角,以黄口之年在咸阳享有‘天才’之名,但他这个舅舅却是出了名的不成器,最会惹是生非;而邵无害的弟弟……额……”
“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吴驹笑着接过话茬。
王朱颜苦笑着点点头:“平日里骄横跋扈,常与各家的少爷起冲突,一言不合就要用拳头说话,要不是欺软怕硬,不至于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邵无害必然也是护不住他的。”
“邵无害是什么性格我不清楚,但甘罗不像是能容忍一个惹事精在自己身边的啊。”吴驹说。
“邵无害是素来宠爱他这个弟弟,而甘罗也确实像你说的这般,但他不乐意,甘罗的母亲乐意,甘母也是素来宠爱他这个弟弟的。”
吴驹明悟,两个弟控?
吴驹摇摇头,如果换做是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身边有这种人的,他用人向来分明,有能力的不吝啬赏赐和提拔,没能力的则要弃之如敝履,否则迟早引火烧身。
当然,以甘罗这个孩子的心性,必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兴许是下不定决心,兴许还有别的原因掣肘他。
“继续说说,两个人怎么发生的冲突?”吴驹从竹椅上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王朱颜打出一张牌,说:“简单的很,甘罗这个舅舅,也就是甘霖看上一名女子。”
“这个女子出身勾栏,是有名的头牌,甘霖对其用情颇深,本来都打算把这个女子接回府,结果邵无害的弟弟邵无束半路杀了出来将这女子抢了去,等甘霖再赶到时,额,已经完事了。”
“咳咳!”吴驹猛地咳嗽,险些没把那口茶喷出来,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对王朱颜刮目相看,老司机了啊!
吕凝和魏磬这些脸皮薄的不约而同的红了脸,一旁的侍女也忍掩面不住笑了笑。
王朱颜面不改色,接着说:
“甘霖勃然大怒,找了一群人,将邵无束打了一顿,可能是下手重了一些,肋骨都断了三根,邵无害见弟弟被打肯定也是不干了啊,况且他好歹身居高职,此举不是打他的脸吗?
所以他亲自出面,而甘霖的事情东窗事发后,甘罗也不得不为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邵家两兄弟坚持要把这一顿打还回去并让甘霖当众道歉,并且要甘家将咸阳城南的产业全部拱手相让作为赔礼,这当然是咄咄逼人,兴许也是邵无害早就觊觎甘家的产业,这次正好借此为由索要。
眼看着矛盾无法调和,所以甘罗也不当和事佬了,与之针锋相对!两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来,处处作对,到现在已经是不可开交了。
用你的话说,现在两家养的狗见了面都要互相咬两口。”
“噗呲!”听到最后一句话,吕凝三个人都笑了。
“这件事发生了多久了?”吴驹问。
“如果从最开始算起……半个月。”王朱颜说。
“现在谁占据上风?”
“邵无害和邵无束,他们在朝中人脉颇广,但甘家已经两代不入仕,可想而知……”王朱颜摊手。
“有钱的打不过有权的啊。”吴驹在心中感慨一句。
还好他既有钱又有权。
“看来还是你王大小姐的消息灵通,比大王的黑冰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吴驹开玩笑道,黑冰台正是秦国的情报机构,和锦衣卫东厂之流有些相似,不过不负责监察百官,而是做对外的间谍工作和对内的反谍工作,是非常神秘的机构,吴驹也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只是对名字略有耳闻。
“那是。”王朱颜笑。
吴驹没再继续询问此事,他不打算掺和这种私人恩怨,事不关己,他更愿意作壁上观,除非邵无害危害到整个吕系的利益,而吕不韦尚未赶回咸阳。
不过……甘罗……
吴驹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