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女皆对这迟攸之深恶之,吴驹便也不再逗留,四人一路走走逛逛。
金榜为整座城点缀上了喜庆的气氛,大街小巷无论何处都显得热闹非凡。
“这才几天没出来逛街,咸阳又多了些新奇的玩意。”魏磬看着刚买的糖人说道。
这糖人并不是很精致,只是大概将饴糖捏成形状,加些东西点缀上去,用竹签子串起来,在吴驹看来是糙活。
吴驹便也直言不讳,说:“这东西做起来很简单,算不得什么。”
一旁,刚卖出一个糖人的小贩瞥了吴驹一眼,看在吴驹刚掏钱买了三个的份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魏磬哈哈大笑:“师父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吹牛一样!”
笑得那么开心,真是逆徒!吴驹给了她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魏磬捂着脑袋,吴驹则说道:“我可是认真的,他做的这些在我看来像小儿科一样——你们见过糖画吗?用融化的糖在铁板上作画,可以将龙凤老虎刻画的惟妙惟肖;还有糖葫芦,将山楂去核穿成串,淋上汤汁,酸酸甜甜的,还有奶茶、臭豆腐、生煎包、肉夹馍、热干面等等……”
刚才还在喊疼的魏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吕凝和开阳公主听到吴驹说出一连串的名字也不免两眼放光。
魏磬拉着吴驹的袖子:“那师父你会做吗?”
吴驹思索:“部分可以尝试。”
糖画那玩意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他是确实搞不明白,龙凤他是画不了了,画只小猪佩奇还能考虑。
其他的他大致明白是怎么个做法。
“真的吗,我不信!”魏磬露出的狡黠的笑容。
“激将法是吧?为师是不会中计的。”
“我也不信。”吕凝露出笑容。
“你俩都不信,那我也不信吧。”开阳公主说。
吴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声,有人在喊“摁住他,摁住他”!
抬头望去,竟发现一个披头散发者正在大街上奔跑,巡逻卫士追着他,一个扑身将他压在身下,随后架起胳膊往回走。
吴驹愣住了,走上前去询问围观群众:“大爷,这什么情况啊?那是什么人?”
被问到的大爷说:“是江奉,金榜排名第17的学子!”
“江奉?他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吴驹在试卷上见过这个名字,他的卷子曾被传入二级批卷组,由吴驹等人亲自审定分数。
据说此人穷苦出身,寒窗苦读十年,往日名声不显,他出现在金榜上是一个不小的惊喜,出乎所有人意料。
“据说看到成绩和排名,高兴疯了。”
吴驹懵了。
这也行?
《范进中举》经典复刻版?
“我们去看看。”吴驹说。
他追上去,跟着那个几个巡逻卫士进入坊中,最终来到一间破漏的院子前。
院墙一半已经败落,房顶是茅草,显得十分破落。
吴驹咂舌,江奉是真的家境贫寒啊,金榜前五十,甚至前一百只怕都没有人比他更穷了。
门前有卫士在守护,江奉身为金榜学子,还是能受到一些优待的。
瞅了一眼周围的人头攒动,吴驹对吕凝和开阳公主说:
“围观的人太多了你们两个留下吧,我和魏磬去看看。”
他让随从留下保护二女,随后虚揽着魏磬的肩膀,替她挡住挤过来的人,护着她向深处走去。
到了门前,他说:“我是吴驹,让我进去看看他。”
随后拿起出示了自己的印章。
现在的官员都会佩印章和绶带,有金印紫绶,银印青绶,铜印黄绶三个标准,各自代表不同的级别,吴驹当然也有,但他平常不穿官服也不佩绶带,印章倒是会随身带着,就是这方用银打造的印章,和孩童拳头差不多大小,是秩比二千石以上才可以佩戴的,一般就是九卿、各地郡守郡尉这个级别。
卫士大惊,连忙将吴驹和魏磬迎进去。
吴驹入内后看到了江奉的老母,表明自己身份后,问道:“现在人什么情况?”
“我儿被压在卫士压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就昏了过去,现在人正在里面呢,恳请吴卿一定救救他!”老母想要跪拜,但被吴驹制止了。
他进去看了看人。
只见此人相貌倒还算标致,只是如今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吴驹先给他把了脉,随后扒开他的眼皮,观其目,内心便定了神。
“你去附近的医馆借一个药囊来。”吴驹对巡逻卫士说道,他身上当然不会是随身携带药囊的,更何况他也没预料到还会上演一出“范进中举”。
“是。”卫士疾步离开,不一会带回来一个药囊。
吴驹随后将房间里的所有人清空,对魏磬说:“你来给他治。”
魏磬哦了一声,她现在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而是医了不下上千人的女医者,医道大家,虽然江奉的症状魏磬没遇到过,只在典籍中看到过少许记载,但不影响她出手,这点大心脏她还是有的。
再不济还有吴驹呢,吴驹可以兜底。
魏磬也如吴驹一样,把脉和看了看眼睛,随后说:“那我便给他行针?”
吴驹颔首。
于是魏磬从药囊中取出银针,为其针灸。
一番操作下来,江奉表面没有任何动静,但肌肉却放松了下来,一直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
吴驹又为其把脉,微微颔首:“做得不错!”
魏磬嘻嘻一笑。
吴驹出了房间,说:“没什么大碍,俗话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现在外加一个金榜题名时,这是人生四大喜事,江奉寒窗十年,平日里太过压抑,今日突然逢此喜事,气血上涌至头脑,致使意识和行为错乱,也可以理解为神经受了刺激,但好在并不是真的疯了。”
说这话的时候,魏磬看了他一眼。
“挣扎了两下昏过去,只是因为精疲力尽,虽然对身体伤害很大,但多养养生就没大碍,我给你一道方子,这方子是用来定神养气的,你从现在开始熬煮,等他醒了第一时间给他喂服,对了,记得叫他参加殿试,如果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就算了,我会为他上书说明情况。”吴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江奉平时用的纸笔,笔走龙蛇地写下药方。
“他费劲千辛万苦考上了,一定不肯错过。”江奉老母说。
吴驹摇头:“命比官重要,他在金榜排名靠前,就算缺席了殿试,大王也多半愿意网开一面,倘若强撑着去,给身体落下隐疾就不好了,当然,有条件还是要去的。”
他随后又与之交代几句,随后便要离去。
江奉老母说:“吴卿大恩大德,老身在此拜谢,待犬子醒来,老身与他说明原委,再让他亲自谢你。”
“不必客气。”吴驹说。
随后与魏磬离开江奉家。
“刚才想说什么?”吴驹问。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魏磬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了。
魏磬挠了挠头,问:“洞房花烛夜真的很快乐吗?”
吴驹:“……”
扶额。
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魏磬撇撇嘴,师父总把她当小孩子看。
吴驹抬头在人群外搜索吕凝二人的身影,然后吕凝还没看到,竟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面孔。
他上前正要拱手,便被其拦住了。
“大家都盯着你呢,不必行礼了。”来人正是子楚。
和吴驹所料一模一样,他已经出宫,身着很不起眼的灰色衣服,在微服私访!
刚才江奉的事情,他多半也都知道了。
这时,吕凝和开阳公主也来了。
“大王!”“王兄!”
二人说。
子楚微微点头,与吴驹四人一起离开江奉家门口,到了开阔地带。
开阳公主说:“王兄要与我们同行吗?”
子楚摇头:“寡人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开阳公主叹气:“那太可惜了,吴驹刚才还说回去之后要下厨做些小吃呢。”
“什么?”子楚挑眉:“哈哈,寡人忽然没事了,反正这帮金榜学子也看得差不多了,走吧,摆驾吴府!”
吴驹:“……”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回去后,吴驹下了一回厨。
先是取红茶若干,泡的差不多之后,将牛奶加热,混合到一起,简单的奶茶就制作好了。
吴驹还使用了糯米面,加入红糖水,揉成面团,搓成长条,一个个摘开,揉成团,随后下水煮开,放进奶茶,便可以假乱真为珍珠奶茶。
他倒是想做真珍珠,但木薯、红薯、玉米等等现在都在大洋彼岸,无法实现,用糯米面做,说白了近似于糯米圆子,口感有差异,但总体来说差别不大。
子楚喝了都说好!
山楂此时也在成熟的时候,吴驹回来的时候买了些,洗净穿成数串,将白砂糖熬到粘稠,裹上去就成了冰糖葫芦。
剩下的糖加入红糖、饴糖,搅拌后加热,就成了糖画能用的糖。
在备一个勺子和一张薄一些的铁板,就搞定了。
吴驹自己上手画了一通。
不能说是不像吧,只能说是稀碎!
子楚见状上手也去试,但不佳,画虎反类犬。
隔壁正在处理公务的吕不韦听闻子楚驾到,闻讯赶来,也试了一遍,随后果断放弃,却引来了三女的兴趣,不断尝试,最终是吕凝夺下了胜利,画了一只兔子,有八分相像。
之后,吴驹还做了肉夹馍,这个倒是颇为简单,还有生煎包和锅贴,和臊子面来作为主食。
这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看着真是分外有满足感!
吴驹得意道:“看到了吧,区区糖人算什么?我随便做一些食物都甩他十条咸阳大街。”
吃的满嘴流油的子楚和吕不韦这才知道吴驹难得愿意下厨做这么多美食,竟然是因为被商贩鄙视,并且被魏磬三人来了一出激将法。
一生要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