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暴露本性,倒不是说嬴政本身是无情无义之辈。
正相反,嬴政此时的形象堪称完美。
对父王母后恭敬爱戴,对大臣谦恭有礼,对百姓和蔼可亲,对吴驹这个师长更是感激。
这都是嬴政发自内心的,并无作伪。
不过一向的谦恭却不免让人忽略了但凡是个人就会有正反面,尤其是一个从出生就是质子的孩子,他只不过是压抑得习惯了,用理性克制心中的恨意。
嬴政起身,旁人的侍者双手奉上一根鞭子,嬴政接过,摩挲了一下,转身对子楚赵姬躬身施礼:“惩治此人,难免血腥,儿臣请父王母后和老师暂离,免得污了眼睛。”
子楚看不出喜怒,只是说:“嗯,所言极是,寡人倒是无所谓,你母后还是不见的好。”
随后拍了拍赵姬的手背,赵姬起身一礼便离开了。
“我也无所谓,权当看个热闹。”吴驹露出一抹笑容。
眼见子楚和吴驹不打算离开,嬴政便也不多劝阻,直接展开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下第一鞭。
“啊!”
这一鞭破空声足可见力道,嬴政虽只有十岁,不过身材高大,在邯郸时与王翦一同锻炼,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岂是赵怀这个来镀金的银样镴枪头能比的,一鞭抽下,赵怀顿时疼的哇哇直叫。
嬴政充耳不闻。
“啪!啪!啪!”
声音连贯,一连抽了三十鞭,叫赵怀皮开肉绽,浑身是血,连鞭子上都带上丝丝血迹。
每抽下一鞭,嬴政的眼神愈冰冷一分,双手紧握下,难掩心中快感。
子楚和吴驹静静看着。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三十鞭结束,嬴政下意识想继续,但中途理智还是打败了心中的疯狂和暴虐,于是扔掉了鞭子,喘了两口气后方才向子楚躬身行礼:“父王,儿臣已刑毕。”
“不继续吗?这才三十鞭。”子楚淡淡的问道。
嬴政深深一躬:“儿臣以为,身为公子代表着秦国的脸面,无端受辱自当百倍奉还,不过此人虽是纨绔,却多少知道些军政要事,儿臣思虑着还是等审讯之后再惩处吧。”
子楚眼中终于露出笑意:“嗯,就这么办吧,把人带下去,顺便打扫一下,政儿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嬴政转身离开。
子楚感慨万千,现在的嬴政,恍若十年前刚逃出邯郸的自己,满心恨意,却又不得不为了大局,在先王面前掩饰自己的愤恨,知子莫若父啊,同样当过质子的子楚又怎能不理解嬴政呢……
眼看着半死不活的赵怀被拖走,侍从向地上泼水打扫血迹,子楚静静将一盏茶喝完,才向旁边的吴驹问道:“吴驹,你看如何?”
吴驹笑:“好极了!”
异国十年,仇深似海,报仇之际,却仍能保持理智,当然是好极了。
吴驹深知,这也正是子楚希望看见的——他无所谓继任者是否暴虐,只在意他是否有才能,是否能学会克制,学会保持理智……
别忘了,暴虐本来就是他们老赵家刻在基因里的传统,从秦孝公,到秦武王,到秦昭襄王,哪怕不暴虐也对外行霸道。
就连子楚,在位时国内政通人和,颇有贤名,但也不会有人忘记,他一共在位三年,分别对东周和三晋发动了五场大战,也导致了信陵君魏无忌主持的第四次合纵爆发。
子楚一盏茶饮尽,笑着对吴驹说:“赵国如果不在寡人在位期间被攻灭,那么待他即位后,不出十年赵国必将亡国!”
吴驹饮茶,含笑不语。
……
过了两天后赵怀将自己知道的赵国机密吐了个干净,嬴政又去抽了赵怀二百七十鞭。
前两百鞭将赵怀活活抽死,后三十鞭是纯粹的鞭尸。
据说抽完后,嬴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旁的侍从无一不是脸色惨白。
其时,皆以嬴政与勾践、伍子胥对比。
前者卧薪尝胆,后者为报杀父杀兄之仇,掘坟鞭尸,与嬴政可谓颇为相似了。
有随行官员向子楚谏言,认为应该规劝公子政,不可使其成为暴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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