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肃州城以西四十里处,就是着名万里长城终点嘉峪关所在。
明代以前,嘉峪关所在的山谷只有一个岗哨盘查行商,而没有关城,因为唐以前的军事重镇在玉门关。
到了明代,由于玉门关附近的生态已经完全被破坏,无力承担驻军的日常补给。
所以明初名将宋国公冯胜才不得已收缩防线,在祁连山和北山之间的狭小平地,筑了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的嘉峪关。
至于在玉门关已经属于归义军的情况下,为什么甘州回鹘不在嘉峪关这个要冲筑城?
呵呵!就甘州回鹘这叁十来万人,真要在嘉峪关筑城,恐怕归义军没来打他,他自己就先因为劳民伤财破产了。
肃州城中,甘州回鹘景琼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九眼泉也就是后世嘉峪关筑城地的哨骑还没入城,后面的归义军游奕骑就到了。
景琼王子被吓的心里砰砰的跳,因为追着九眼泉哨骑来的这些游奕骑十分凶悍,景琼王子至少看见有五骑都可以左右开弓。
这可不简单,一个骑手的臂力是有限的,一般硬弓射六七次就要休息一下。
而能左右开弓的,就相当于他们要比寻常的骑士多射六七次,战斗力自然倍增。
当然,这些凶悍骑士的不同寻常,远不在于能左右开弓,而是在于他们作战意志非常坚决。
虽然只有叁十七几骑,但在发现有可能抢关后,毫不犹豫就冲了过来。
好在景琼王子身边的百户长机敏,赶紧带了一百多骑连甲都来不及披就冲了下去。
在一百多人被叁十几人射杀接近叁分之一后,对面那些凶悍的骑士才退去。
退走的时候,还带走一个同伴的尸身和战马。
‘咚咚咚咚!’富有节奏感的战鼓敲响了,宽阔的北大河在肃州城外拐了一个湾。
拐的这个湾,就成了肃州城的天然护城河,当然也为进攻肃州城的敌人提供了一个宽阔可供驻扎的河湾地。
伴随着战鼓声,打着归义军日月星叁辰旗的军队,源源不断的从黑山的山谷中开了出来,一面罗字大旗也逐渐出现在了景琼王子眼中。
而在他看清这些旗帜之时,起码有八百骑的轻骑兵像是大螯一样,从黑压压的军队中伸了出来。
他们分南北两支,直接把肃州城给包了起来,北大河上的浮桥还来不及摧毁,就被这些骑兵占领了。
《高天之上》</a>
“快快!快派人去通知父汗!沙州贼汉大军至矣,至少有六千之众,当是主力!”
。。。。
福禄县治东南,崆峒山下,甘州仁裕可汗率领这六千余骑,接到了景琼王子的急报。
甘州回鹘这些年来实际上也过的很艰难,十年前被曹议金攻破甘州城后,归义军把甘州城彻底洗了一遍,杀了上千人,抢走了大量的金银器具。
此后甘州回鹘也跟以前的归义军一样,陷入了不断的内斗中。
十年中,到他已经是第叁任可汗了,前两任可汗都是年纪轻轻突然暴毙的。
仁裕可汗当然知道为什么会暴毙,因为上一任可汗,他的兄长阿咄裕,就是他亲自率领甲士干掉的。
阿咄裕在曹议金攻破甘州后,娶了曹议金的女儿为后,这在其他部民看来,是不可容忍的。
于是五年前,仁裕可汗发动政变,杀了兄长阿咄裕,自立为可汗,然后迅速得到了中原册封,站稳了脚跟。
其间归义军几次与甘州回鹘发生了小摩擦,但因为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曹议金也为了保证甘州城中女儿和外孙的安全,在得到了甘州回鹘不阻塞商路的保证后,也就偃旗息鼓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甘州毕竟比沙州更靠近中原,土地也比沙州肥沃,而且还有临近的嗢末各部可以打草谷,实力恢复的很快,逐渐超过了归义军。
在四年前,也就是张昭去安西的那一年,仁裕可汗就逼得曹议金不得不亲自到肃州城外与他会盟,实际上就是归义军变相的服软了。
而经过四年的发展,仁裕可汗自认自己的实力又进一步壮大,本来他的想法,是通过支持姑姑天公主李氏夺权的办法,间接掌握归义军,然后一步步吞掉的。
可是他的布局还没开始行动,姑姑和几个表弟就被彻底铲除了,这样仁裕可汗怎么忍得了?
而且姑姑出了意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身体出了大问题,甚至已经薨逝。
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名义有了,机会也有了,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加速前进,务必在两日后到达肃州,遣御帐千户为游奕骑,侦查搜索!”
。。。。。
就在仁裕可汗从崆峒山附近加速赶往肃州的时候,张昭已经率领轻重骑两千,跑到了肃州以北八十里处的金塔县附近。
这里再往北一点,有个着名又不着名的湖泊,叫做白亭海。
之所以说他着名又不着名,是因为唐代有两个白亭海,一个在肃州以北,也就是张昭目前这。
一个在凉州以北,就是后世甘肃民勤县那个着名的白亭湖和青土湖。
民勤的白亭海被誉为河西走廊的生命线,共和国时期白亭湖已经消失,青土湖也一度岌岌可危。
当时巴丹吉林沙漠几乎把整个湖区都已经占领,河西走廊几乎就要被沙漠彻底切断。
那样的话,对于西北边防,甚至全国都是灾难性的,好在后来经过全社会的抢救,青土湖终于开始慢慢恢复了。
而张昭所在的肃州白亭海,规模比起凉州白亭海要小很多,后世早已消失,可以说毫无名气。
不过仍然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青草绿绿,碧波荡漾,不缺青饲料和不缺水,四周山中还利于隐藏踪迹。
张昭也忙里偷闲,从白亭海中钓了一条十几斤的大鱼,架起了烧烤架,弄了点羊肉,准备来个烧烤,还拌了些沙葱解腻。
嘚嘚的马蹄声传来,不一会马杀才就和李存惠一起,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张昭正拎着这尾从白亭湖中钓起来的大鱼开膛破肚,连头也不抬的对着身边一身戎装慕容信长说道。
“信长儿,我说的没错吧!甘州回鹘能压着咱们归义军,都是这个仁裕可汗的功劳。
这种也能算雄主的可汗,能轻易被打埋伏?咱们这两千多骑跑去过,指不定谁打谁呢?”
慕容信长把嘴巴一撇,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齿缝里喷出几个字。
“张军使,不要叫某信长儿,某现在是你的骑兵将头,你可以叫我慕容将头!”
“这孩子,总是这么倔呢?左右不过是个称呼!”
张昭笑嘻嘻的一点没个正型,不过一看慕容信长脸红的快成关老爷了,但只能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叫你信长儿,那咱们这样,你叫你的,我叫我的,我不叫你信长儿了,咱来个各叫各的。”
“张军使说的是真的?”慕容信长将信将疑,看着张昭那张装出来的严肃脸,他总觉的有些不放心。
“什么叫各叫各的?”
“各叫各的嘛!”张昭嘴角一翘,露出一张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看咱们之间的关系呢,你也改变不了,那咱们就按照实际情况来叫,你叫某耶耶,某叫你阿郎!”
“我他...。”慕容信长竟然还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个各叫各的他吃了什么亏,当下直接就火了。
如果不是在军中,今天他好歹要跟张昭打一架。
“杀才,存惠儿!怎么样?占到便宜了吗?”
眼看慕容信长要暴走了,张昭叁两下把鱼放在铁架子上开始烤,随后大声问还没走近的马杀才和李存惠。
李存惠古怪的看了张昭一眼,虽然他的曾祖母是张昭的姑奶奶,张昭是他表舅,确实可以叫他存惠儿,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便宜当然占到了!”马杀才鼻孔朝天,“回军使,仅仅杀才我一人,就射杀敌骑有叁,李都头也斩获一人。
不过呢,这些回鹘儿确实比喀喇汗的那些回鹘骑兵难对付多了,搜查、侦探、遮蔽大军都是好手。
咱们要想用二千骑突袭他们五六千骑,危险确实很大,就算打得过,伤亡肯定小不了。”
“那是自然,喀喇汗布格拉汗的祖先庞特勤,就是在甘州被打败,只能跑去安西的,咱们就在此地修整,现在就看谁的韧性更强了。”
说着,张昭一边往考验上刷茱萸油,一边大喊了一声。
“慕容将头,听闻慕容刺史说,你们颇为熟悉肃州的情况,慕容家的骑士也最为精锐,那么沟通肃州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每两日必须要送来战报,能做到吗?”
张昭军令一下,本来有些在摆脸色的慕容信长,顿时就收起来了被张昭逗出来的脾气,他立刻叉手唱喏。
“当然做得到,如若有失,甘领军法!”
张昭一把拽住要立刻就要上马的慕容信长,“吃了烤鱼再走,老子亲手烤的,还有你记住,我们归义军中,没有甘领军法这么一说。
因为你要知道,你能否及时送到战报,关系着你五千袍泽的性命与咱们归义军所有人的未来,领了命就要做到,做不到有哪些困难就要提出来,输掉了战争,什么军法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