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首要是为何？”

    待两人落座，太子问凌云霄。

    想了片刻，他答道：“为君之首要，是得先为君。”

    太子一时愣了神。

    若不去细想，这个答案简直就是‘你搁这搁这’呢？

    问你，当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回答，你得先当上皇帝。

    这不废话吗？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但是细想起来，他这句话里又有玄机。

    君这一字，可以是君上，也可以是君子。

    也就是说，要当皇帝，首先得成为一个君子。

    太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师是说，君子正德，务必坚持德行操守，方可为君？”

    凌云霄感觉不悦：“你说什么呀，当皇帝最重要的，当然是得先当上皇帝呀。”

    轮到太子傻了眼，你还真就搁这搁这呢？

    合着我这么多是白想？

    凌云霄道：“你当不上，一切都是白扯，你要是当上了，说什么都是道理！”

    太子仔细一想，虽然是这个理，但总觉得……

    是废话！

    他感觉有些郁闷。

    “什么君子，什么德行，什么操守，我告诉你，没用！”

    凌云霄摆摆手：“决定皇朝命运的，根本不是你们。”

    太子皱眉：“是修行界？”

    “不错，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定了严王作为继任天子，就等你父皇驾崩了。”

    话说的这么直白，太子心里有些难受，但他知道，这是事实。

    “他们要等我父皇驾崩，怕是没那么容易。”

    太子勉强笑了起来：“我父皇年富力强，又有圣人之力加身，今晨我去见他，精神奕奕，根本不见老迈，我怀疑啊，我活到老，我父皇也还健在。”

    “那我问你，他都连夜安排了什么？”

    “那自然是家国大政，还与我谈心论迹，很正常啊。”

    “正常吗？”凌云霄皱眉问他。

    太子心中一沉。

    要说正常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连夜安排国政吗？

    可要说不正常，安排的也太多了，几乎把未来十几年的方针都给定了下来。

    包括找他谈心，君与臣，父与子，几乎什么都谈到了。

    仔细一想，属实不寻常。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简直就像是连夜安排后事。

    不说一些世家大族，就是普通人家，长辈老迈将逝之际，也会将子孙后辈唤至卧榻前，安排后事，操心将来。

    简直太像了！

    太子脸色苍白。

    想起父皇和他说的话，就差没说葬在哪里，其他什么都交代了。

    临别时那担忧的一回眸，似乎蕴含深意。

    “我该怎么做？”

    捂着额头，神情恍惚的太子已经心烦意乱。

    “杀严王！”凌云霄指桌赫然道。

    太子抬起头来：“他可是我的叔父！”

    “你可是太子！”

    太子沉默了。

    这句话分明是在警告他。

    你不杀他，但因为你是太子，他一定会来杀你。

    生在天子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亲缘好讲。

    想了半天，他才终于道：“杀不了。”

    “杀不了？”

    凌云霄凑近问他：“是不想杀，还是没能力杀？”

    “都有，后者居多。”

    太子答道：“严王盘踞一方，根深蒂固，又有修行者相助，杀他没那么容易。”

    “这点你父皇没想到吗？没做出安排吗？”

    太子皱眉一想，针对严王，好像真就没什么安排。

    可这事，就真没想到吗？

    如此一个重大的隐患，是他堂堂天子会想不到的吗？

    严王的势力，有如猛兽于卧榻之侧安眠，如何能令人心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起与他有关的，只有一事。”

    “何事？”

    “我父皇，正式承认那姬霄汉作干儿子，封为八王。”

    凌云霄一个战术后仰：“这不就来了吗？”

    “这是好事吗？”

    太子想了片刻：“这姬霄汉先是做了严王的干儿子，现在又成了我父皇的干儿子，手里权势更大，不是更为严王添一份力？”

    凌云霄神秘一笑：“有一人，名唤吕布，屡当义子，是谓三姓家奴。”

    “那这人结局如何？”

    “因其不忠不孝，而被缢死。”

    “你说这姬霄汉也会被缢死？”

    凌云霄笑道：“我说他既然肯认爹，就已经做好了把上一个干爹弄死的准备。”

    “你要让他对付严王？”

    太子眉头皱起：“怕是不行吧？他俩可是父慈子孝啊！”

    “那我问你，他姓什么？”

    “当然和我一样是姓姬。”

    “不然！”

    凌云霄抬起手来：“他是上一任长公主的儿子对吧？”

    “不错。”

    凌云霄掰起手指头：“因其父入赘皇家，所以他改姓姬，这是一次。”

    “认严王为父，这是第二次。”

    “认你父皇为父，这是第三次。”

    “三次姓姬，你说他，会好过吗？”

    “他原来姓什么，你知道吗？”

    凌云霄屡次发问。

    太子得出了结论：“你说他，恨我们姬家？”

    “不止是恨，还是恨之入骨！”

    凌云霄看他：“没人知道他的真名真姓，满脑子攀炎附势，只为爬上高位，所谓父慈子孝，怕都是装出来的。”

    “而如今，人臣已至极点，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太子闭目沉思：“他也想当天子？”

    “正是如此！”凌云霄拍案称是。

    “这就是你父皇针对严王所布下的一手。”

    “吊着这姬霄汉胃口，迟迟不给他一个名分，直至今日才给他，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反咬严王一口！”

    太子明白了。

    既然给了他一个名分，极富野心的他，就不会再屈居人下。

    “这是给我多了个竞争对手啊。”

    太子扶额叹息。

    “你会不如他吗？”

    太子握拳砸案：“我肯定百倍于他！”

    “那不就得了？”

    凌云霄笑着，抬手比作刀：“这是你父皇相信你的能力啊，你得借着他的手，干掉严王！”

    太子反问一句：“那为何不能是严王借着他的手，干掉我父皇呢？”

    “好问题！”

    凌云霄站起身来：“怕是此时此刻，这姬霄汉也在犹豫，应该倒向何方。”

    太子咬牙站起身来：“我去找他！”

    凌云霄连忙拦住他：“别去，怕是现在，他正手握杀器呢，你去了就先杀你。”

    正如凌云霄所言，此时的姬霄汉收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装着的，正是能颠覆皇朝的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