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紫微圣主答得利落。

    东方重提出了和凌云霄一样的问题。

    得到的答案却是，同类相残，或者异类相残，你总得选一个。

    想了半天，东方重忽然反应过来，怒道：“我为什么要选，这关我什么事？”

    “所以，你要吃谁呢？”紫微圣主恢复了人形模样，笑望他道：“这就是你会面临的问题，这就是为何人族与妖族不能通婚。”

    东方重直接是懵了。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怎么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了？

    难道我生下来就是个错？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遇到紫微圣主这样的老妖怪就更不是对手，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这正是紫微圣主想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你陷入自我怀疑，陷入矛盾之中，好让你把一切的罪过都归咎于自己，让你的一切诉求都不再成立，自然也就怪罪不到他们头上了。

    凌云霄看不下去了，这种时候还是得我镇得住场子！

    他悄悄传音过去：“让我来吧！”

    东方重心中一凛，答应了下来。

    再睁开眼，已切换至凌云霄神秘的笑容，他站起身道：“那么，人与妖其实并无区别，可人与妖结合，便是天大的错了？”

    “不错，那都是妖族一意孤行的结果……”

    “说谎！”借着东方重的口，凌云霄怒喝一声。

    紫微圣主神情一变，很快沉稳下来：“怎个说谎？”

    凌云霄的精神，东方重的脸，凑近了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紫微圣主龙眸一缩，额前一丝冷汗，开口道：“你知道什么？”

    “在你嘴里，人与妖之间隔了一道天堑，有无数的不同点，可我仔细一想，倒不如找找相同点，人与妖最大的相同，就是什么都吃，人怎么可能有不吃的东西？”

    他发出了致命一问。

    人嘛，同类也好，异类也罢，只要有利可图，能吃就一定会吃。

    而在紫微圣主的嘴里，好像人族会同类相食，而不吃异类。

    而那些个妖怪，却变得乖巧起来，只肯吃异类，不肯残害同族了？

    开什么玩笑？

    以人的本性，那当然是全都要！

    他甚至还要问一句：“你是不是太高看人性了？”

    紫微圣主的脸颊微微颤抖，我这还算高看了？

    又冷静的问他：“那以你所见，人与妖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东方重踱步片刻，忽而回头道：“一心同体，只与德行有关。”

    紫微圣主冷汗流了下来，眉毛微微颤抖。

    却见东方重抬手指着他道：“而你们，试图制造出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模糊区分了人与妖的界限，故意创造出一个妖族，好把与你们意见不一的人，全都打为妖族！”

    紫微圣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人不仅战力强大，怎么还会这么聪明？

    “我说得，可对？”

    这一番话，简直是振聋发聩。

    这还没完，凌云霄接着道：“从一开始，你就试图在我的心中创造一个人族与妖族对立的形象，好把我引入困境，落入你的话语圈套之中，还好我技高一筹，及时看穿！”

    东方重又回到紫微圣主的面前，对他道：“你究竟在藏什么？”

    紫微圣主微微摇头，惊羡与他的智慧，笑道：“你不妨再猜猜？”

    凌云霄干脆一口气将猜测全都说出来。

    “我猜，所谓的妖界，是你们创造出来的一个牢笼，用来囚禁所有与你们意见不一的人，你们称其为妖孽。”

    “不错！”紫微圣主越来越欣赏了。

    东方重看天说道：“妖界是一方小天地，在这其中集中了一群你们眼里的妖孽，这里边，什么人，什么种类都有，而你们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随时可以将这一方天地抛弃，所以，妖界是一个试验之地，用来试验你们的一切想法，以小见大，以此来测算大世界的将来！”

    紫微圣主摇头赞叹，甚至忍不住鼓掌起来。

    这世间竟真有如此人物？

    他摇头道：“可你还少算了一点，我不信你能猜到。”

    凌云霄脾气上来了，非要他心服口服不可，又迈出一步，终于道：“你们，在掩埋真相？”

    “什么真相？”

    “紫微圣女的真相！”凌云霄赫然道：“大张旗鼓，以所谓的人族与妖族私通之罪，掩盖紫微圣女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真相！”

    石破天惊！

    紫微圣主瞳孔一缩，浑身化为龙形，露出尖牙，利爪深深的抓入了扶手之中，咬牙切齿的道：“你还知道多少？”

    到了这里，一切线索闪回，凌云霄终于知道了这个让他骨髓发寒的真相，缓缓道：“你们，想囚禁天道？”

    紫微圣主瞪大双眼，钢铁般的龙爪就朝着东方重的脖子抓来。

    下一瞬，只听一声嗡鸣轰然炸响。

    白光乍现。

    待迷雾散去。

    紫微圣地的半颗小星球炸毁，化作废墟在空中飘浮。

    悬浮在空中两个人影。

    只见东方重毫发无损，倒是紫微圣主身上出现了可怕的伤口，胸口直接被洞穿。

    圣地众人想要上前拼命，紫微圣主抬手拦住，深吸口气，胸前的伤口涌现出金色血液，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恢复。

    东方重双手叉腰，淡淡的道：“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急了呢？”

    “你究竟想要什么？”

    紫微圣主遥遥的望着他，不仅被当场拆穿了真相，打更是打不过，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东方重恢复了自主意识，开口道：“我要去妖界。”

    对这个要求，紫微圣主没什么好拒绝的，只是道：“可以，但你得答应，在你有生之年，都得护我紫微圣地周全。”

    对于紫微圣地而言，拥有圣人实力的东方重，不管怎么说，还是得争取一下。

    东方重只觉得离谱，他母亲的恩怨还没算呢，就要反过来保护他们，开什么玩笑？

    我不把你们灭了都是客气了，我还保护你们？

    凌云霄却忽然传音过来：“答应他们，你的母亲在妖界。”

    东方重猛地一惊。

    原来是凌云霄又发挥了能力。

    他再次沿着血脉回溯，找到了东方重的母亲。

    她作为紫微圣女，因亵渎了圣女的圣洁，而被投入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在火光中，她的一滴泪落下，化作了蒸汽消散。

    她陷入了绝望之中，心道：“天道始终不肯饶我……”

    正在此时。

    一片烈火之中。

    一道大门忽然打开，透露出圣洁的亮光来。

    那是生的光芒。

    这道门，正是玄灵之门！

    紫微圣地之中，当然也有一道玄灵之门。

    就在这道门外，燃烧着熊熊圣火，无穷的烈焰，生生不息。

    凌云霄出现在了门后，向着她伸出手来。

    到了东方重母亲这一代，不知为何，他的视角不是她母亲的身上，而是来到了一片诡异的空间。

    这片空间中，只有一道大门。

    他猛地推开，正见到一个女子躺在烈火之中。

    向她伸出手来，带着她逃离了命运。

    再一看，已然到了妖界。

    他终于明白，原来这是东方重父亲的视角。

    他的父亲为了去救人，突破了妖界，陷入了一片虚无空间之中。

    生命和时间正将消逝之时。

    凌云霄忽然出现，宛如天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