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夜晚。
贾琏晃晃悠悠的回了院子,囔囔道:“人呢?都死哪去了?给我一百两银子,酒钱,酒钱还没有结呢。”
“嗝……那欧罗巴的女人真够劲。”
贾琏醉醺醺的,喊了半天却没人应他,冷水一吹,他才稍稍清醒,抬头看了下月亮的位置,不由嘟囔道:“快子时了还没回家,又住东府去了?”
“这娘们倒是一点都不避讳,真发现了,还得老子拿面子来挽回,啧……”
“要不干脆告发了他们,蓉哥儿就有求于我了,到时候万八千两的银子……算了。”
想了想,贾琏又怂了,他知道贾蓉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事情发生一次,还会是偶然,若是发生第二次,贾蓉查清楚了,他就小命不保了。
天下女人何其多也,死了可就享受不到了。
再说现在这般。
他每次赌钱,都是拿的贾蓉给他的每月二百两的赌本,虽然这个月输完了,但下个月又可以尝试。
真正烂赌,连老婆都输了之后,贾琏其实已经戒赌了。
他从王熙凤那里要来的银子,都去花天酒地了,而赌场里只要赚到三百两以上,就能提现,那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他现在是半点都不贪。
王熙凤现在也待他好些,每个月允许他支个三四百两银子……
以前哪有这么好过的日子?
一年到头能弄来二千两银子就顶天了,而且现在王熙凤又不管他,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虽然偶尔也会悲伤落泪,但美好的生活还是让他沉迷其中,甚至有些感谢贾蓉……
“算了,再回去喝吧。”
“小爷我在万花楼都花了三五千两银子了,不至于几十两银子的单挂不了。”
当初贾蓉在他院里留宿的那天过后,为了安抚他,贾蓉就给了他五千两银子,其中大半可都是花在了万花楼。
贾琏刚走到门口,旺儿和兴儿连忙将他搀扶住,问道:“爷要到银子了?”
“屁的银子,人都没在呢。”
“这大晚上的……”
旺儿和兴儿知道贾琏和王熙凤的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只是这妇道人家大半夜不在家里……
“呸!”
“瞎想什么,说不定就在东府里打麻将呢,指望她多赢些银子吧。”
贾琏知道自己最大的价值就是打掩护,自然不能让小厮破了自己的财路,踢了他们两脚,就要回万花楼。
可他们才走出一段,便看到一大群人走过来。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王熙凤么?
“哟,你们姐妹倒好,玩到半夜才回来。”贾琏不明就里,还出言调侃。
王熙凤倒是没什么,李纨直接羞红了脸,把头一低,就抱着贾兰说了句“我先走了”匆匆回家去了。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看你还是喝死在外面好了!”
王熙凤看着他就来气,自是直接喝骂。
贾琏也习惯,都没啥感觉,只说道:“只许你们在东府里快活,不许我在外面逍遥?别说了,赢钱没有?弄点银子给我,我好去外面结账。”
“赢钱?哈,那还真赢了不少,上百万两呢。”
“尽胡扯,不想给拉倒。”
“怎么不想给?”
王熙凤四下寻摸了一下,发现身上没带银子,就把发钗拿了下来,直接砸在了贾琏身上:“拿去付你的酒钱吧,王八蛋。”
“嘿嘿。”
贾琏见簪子完好接住,当即笑着走了,这簪子的做工质地,至少值二百两,这女人自从当了管家娘子后,首饰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贪墨了公中多少银子……
看着贾琏哼着歌离开。
王熙凤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人烂成这样,她反而心安理得,可薛宝钗却看着难受,担忧的握住王熙凤的手问候道:“姐姐?”
“嗨,我没事。”
她满不在乎,薛宝钗却觉得颇为委屈,她不光是为王熙凤委屈,更多的也是为她自己,偌大的荣国府,就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站出来。
今日贾琏是混账,可明日的贾宝玉,他会更冷漠。
贾琏一点好事不干,只会败家,可到时候贾宝玉不败家吗?她甚至现在的贾宝玉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软弱心善,等到关键时刻,贾宝玉给荣国府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而她又要怎么才能改变这一切?
王熙凤感觉到薛宝钗的心情不对,拍了拍她的手示以安慰,便带着人回院里了。
迎春却微微一笑,便也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薛宝钗忽然一个激灵,荣国府的男人不可靠,就要女人自己支棱起来,可王熙凤的意义不明让她有些吃不透,但如今府里女眷本来就少了许多,如迎春这样的都不帮忙,她岂非是孤军奋战?
“二姐姐!”
迎春停下来,不解的望着她。
薛宝钗酝酿了一下,说道:“今夜之事,天知地知,相信我们都不会传出去,二姐姐方才的牺牲,妹妹深感敬佩。”
迎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忽然笑道:“我一点勉强都没有。”
薛宝钗瞬间睁大了眼睛。
迎春走到薛宝钗的身边附耳说道:“我就想做他的小猫咪,能够懒洋洋的过安稳日子,就足够了。”
宝钗震惊道:“可你是荣国府的小姐。”
“你本该……”
迎春笑了,她从未笑得如此放肆过,也从未如此明显表达过讥讽和不满,好似原来那个提线木偶般的木头姑娘终于活过来了一样。
她不需要再把事情憋在心里,她可以肆意的将情绪表达出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吧?”
“做我们大老爷的女儿,不过是他手上的一件货品而已。”
“谁出价高,谁就能买走我。”
“与其被她卖掉,我为什么不能自己选一个主人呢?”
“至少。”
“主人会很呵护他的猫咪的。”
她似乎想到了贾蓉,俏脸一片绯红,整个人的眼神都不正常了,宝钗定定的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听着那有些疯癫的笑声逐渐远去。
宝钗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什么推动着她,她没有回梨香院,而是直奔了宝玉的院子,在丫鬟们开门迎她进去,不一会宝玉披着外套出来后,看着充满情绪的薛宝钗,他只是坐在火盆旁打着哈欠。
薛宝钗见他这般,更是心头冰凉,便什么修饰也没有,问道:“你知道我们在东府做什么吗?”
“知道。”
“你知道?!你凭什么说你知道!”
“女人去赔礼道歉,不就那么点事情,谁不是心知肚明?两位老爷不过是仗着蓉哥儿是自家人,不可能真荒唐下手罢了。”
“那你还睡得安稳?!”
“放心,你就算是爬了蓉哥儿的床,我也会按婚约娶你的。”
啪!
薛宝钗霍然起身,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他定了一会,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道:“你要的是荣国府,我娶你,以会得到它,你有什么不满?人呐,一辈子要学会取舍。”
“不可能你既要富贵,又要爱情,是吧?”
“正如他们不会给我选一样,我也不会给你选。”
“何况……这是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