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仲连声称是,又拿起账册:“这上面都是货单,每个货单都是一条消息,药材后面的重量就是秘文,比如三十二斤五两七钱,就是说第三十二页第五行第七个字。石道是从四月开始给我传递消息,这里是四五六三个月的,但是已经不知道哪条是石道发的,只能慢慢查,每个货单的前几个字都是蝇子的姓名,只要不是石道就可以略过了。”
他又拿起几本书:“然后《飞笺记》是四月的秘本,《芙蓉烟》是六月的,这五月的比较多,还是我和大掌柜来查吧。这里地方狭窄,我和大掌柜去上面查。”
说完,左仲抱着书和账册,拉着赵申逃命似的出了密室。
“难不成这《小楼一夜》……”莲儿听见赵梦楠咳嗽起来,吐了吐舌头,赶紧道,“姐姐你歇着,我来查。”
赵梦楠拿起《芙蓉烟》坐了下来:“你一个人查多慢,你来报数字,我来查字,这样快些。”
“姐姐你就是想看书吧……”
“多嘴,快查!”
大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把所有石道的消息都挑了出来,开始慢慢转成明文。
今年四月,石道第一条消息:“石道四月初三隋国并州隋秦边境行军法,极为严苛,此前万全起见,不敢传递消息,今日出隋屯军地,特将半年所得录下。两国边境不宁,隋秦常互扰,然隋军势大,秦函谷关外之郡县危矣。”
“故魏之地,民心已尽归于隋。虽豪强之中仍有心念故魏之人,往往振臂一呼,非但应者寥寥,甚而有旋即赴官府告密者。隋军营地关防严密,无法窥探,只能于高处鸟瞰,略估士卒粮草辎重之数。数目繁杂,附于信后。”
“另,今年正月初五,属下在隋洛州石马岭处窥探时,见隋军斥候追赶一人,那人用计杀了斥候,使的是秦国燕子惯用的短剑刺击术。那人埋尸灭迹之后,便去了洛州城,属下暗中跟踪,看见他与一个身材矮小之人见面,那身材矮小之人有人暗中保护,属下一时大意,险些被察觉。”
“暗中保护之人披风下面有隋军制式连发短弩,应是隋将亲兵无疑,那身材矮小之人恐是隋将亲信。那秦国燕子的容貌记得清楚,身材矮小之人身着斗篷,容貌看不真切。两人画像附于信后。”
石道的第二条消息:“石道四月十六隋国朔州隋国北方边境安宁,三胡混战不止,皆无力南下。北境隋军老弱居多,广修城关堡台,以墙相连,号曰长城,三胡不得越。凡盐铁粮茶之资,三胡皆赖隋国十日一市。”
“据隋国行商言,三胡饮食多肉乳,长年无菜蔬,国人常有风疾,饮茶可缓之,故茶叶之利,倍于其他。我大晋之茶,甲于天下,而低劣之茶往往为隋国所购,制成茶砖,以上等茶叶两倍之价,货于三胡。如我国能绕过隋国,非但能取其中之利,更可与三胡交好,引为北方之援。另,答二掌柜所疑,并州所见身材矮小之人,常与保护之人互发暗号,都是隋军中常见的手势,故能断定那两人并非在跟踪此人。”
赵梦楠皱了皱眉:“胡姨,如今这些蝇子就只能探来这些陈词滥调?”
胡姨抬头看了看上面,低声回道:“是,军情司积弊太深,这些蝇子不是王党就是谢党,平常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石道也算是不错了,见到不寻常的事情,还知道去查,大部分蝇子都只当拿了官家的钱来游历。”
莲儿也压低了声音问:“那这二掌柜是王党还是谢党?”
胡姨看了看赵梦楠:“之前据说是谢党,不过世事常变,如今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掌柜既然能带夕儿姑娘过来,想必已经是自己人。”
正说着,手下一直没有停过的胡姨也转完了六月石道的一条消息:“石道六月初二大梁上月属下与安木货行的掌柜金野豕见面。此人与晋阳边军守将有旧,故可贩卖私货于三胡。他想吃下我手里所有的晋茶,为表诚心,便带我来大梁城,要给我引见兵部主事夏彬。”
“据金野豕言,夏彬主管北境边军杂务,可保他的私货道路畅通不绝。今日辰时,金野豕带我到虎威坊拜见夏彬,坊门前是金吾卫把守,庶民不得入,只能托人给夏彬带话。属下在虎威坊东坊门等候时,见到了洛州城那个身材矮小之人,手拿腰牌,入坊时金吾卫让其摘下斗篷,被我瞧见侧脸,画像附于信后。”
赵申看着左仲在柜子里面翻动着,不禁问道:“左兄,你找什么呢?”
“画像,”左仲道,“石道那些消息里附了几个画像,我临摹了送回家里,原件就藏了起来。反正也看不出什么,被人看见就说自己画着玩的。过会,密室里那位……”他抬起头冲赵申比了个六:“是她吧?”
赵申点了点头,左仲叹了口气,继续翻着:“咱们家里是真没人了。”
“怎么?你瞧不起女人?”赵申道。
左仲翻出一卷纸,放到了桌子上,低声道:“我可不敢,唉,您当我什么都没说。”
赵申笑了笑:“行啦,你少操心,我兄长的意思只有我明白。”
两人收拾好了,便又来到密室。左仲将转好的消息和画像双手奉上:“天使,这是其他的消息和几张画像。”
赵梦楠看了看画像,其中一张是一个三绺胡须的中年人,看起来倒像是个文人,另一张是个侧像,她微微皱眉:“这似乎是个女子。”
左仲道:“是,这个石道不敢妄言。”
“这两日找到石道,让他亲自来与姑娘说。”赵申道。
赵梦楠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今日幸苦二掌柜了,这些消息拿去烧了吧,画像我就带走了。”
“是,恭送天使。”
“二掌柜,以后不必叫我天使,叫我夕儿姑娘便可。”
“是,天……夕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