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玉今天起的有点晚,他躺在床上看着床帐,不禁又回想起昨晚看的卷宗。萧叔宝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啊,他在心中感叹,可是大哥为什么总对他的战功充满怀疑呢?
难道……他被自己心中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不会的,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愿再多想,赶紧下了床洗簌了起来。
练了一会刀棍之后,杨文玉接过汪德福递过的毛巾,随口问道:“今天十几了?”
“回殿下,今天六月十九。”
六月二十便是家宴的日子,杨文玉想到这个便有些头疼。这几个月来
,父亲和两位哥哥一有机会便对他循循善诱,想让他放弃做探子,去做皇储。
就连两个嫂子也都察觉了,二嫂倒没什么,大嫂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善,开始有意无意的阻拦无忌跟他一起玩耍。
“唉~”杨文玉不禁叹了口气。
汪德福吓了一跳:“殿下?”
“没什么,”杨文玉道,“去帮我把那套健步的衣服拿过来。”
汪德福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去拿衣服。
杨文玉拉开抽屉,拿出石道的画像:“今天没事,就跟你玩玩吧。”白岩最近都在忙着查刺杀晋使的案子,杨文玉也乐得清闲,可以趁机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穿戴好健步的服色,从后院的角门出去,绕了一大圈,避开府门,从嘉丰坊的北门出来,直奔虎威坊。
嘉丰坊和虎威坊都是官员住宅集中的地方,靠近北边的皇城,只不过隔了三个坊。
当杨文玉来到虎威坊,时间才刚到卯时。
“老丈,”杨文玉冲虎威坊望楼下的一个武侯拱了拱手,“我是邮驿司的健步,要上望楼。”说完,掏出健步腰牌给那武侯看。
那武侯正要出声询问,却见杨文玉把腰牌翻了过来。看见上面的那三个字,武侯把话吞了回去,侧身让开了路。
邮驿司是户部的衙门,专管天下文书传送,在邮驿司下还有一个机要局,却是专管机密文书。
健步只不过是邮驿司中最低等的吏员,负责跑腿,不过机要局的健步有一个特权,就是可以随意出入京城任何一个望楼等候机密文书,武侯不得询问。
任凭多大的官来问,机要局的健步也只会给你看腰牌反面的那三个字——言不得。
望楼一般只有四层,一层是武侯和杂役吃饭的地方,二层休息,三层堆放杂物,四层用来飞索传书和瞭望,是最要紧的所在。
杨文玉并不想去四层,对他来说,三层已经足够了。刘武来此作杂役时,只能在楼外的走廊活动,但是杨文玉却可以藏身在楼内。
武侯们对于这些神神秘秘的言不得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有人理会他。杨文玉等四下无人,便将东南角的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偷偷的拿出自己的千里筒看了起来。
千里筒对于平民来说,还是个神秘的物事,来自海外大食国,每一个都价值数百两纹银。杨文玉可不想让这些武侯看见一个小小的健步居然有千里筒。
过了一会,酒楼西南角的雅间窗户打开,一个人露了出来。
杨文玉点了点头,收起了千里筒,到二层找了个角落休息去了。
这时,金霖带着孙敬等人已经快到城门了。
出门之前,金霖想去跟杨文玉禀报一下,后院的小太监却告诉他殿下一早就出门公干了。
金霖有些沮丧,没想到自己居然比殿下出门晚,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而且第一次用三皇子殿下的名号出门办事,总是觉得没底。
这些事情压在心头,金霖在马上坐着坐着竟然恍惚起来。
“七哥!”孙敬从后面赶上来帮他勒住了马。
金霖回过神来,看见城门的金吾卫们已经神色不善了。
他赶紧下马,掏出腰牌和杨文玉写的文书:“在下唐国公府中亲兵队正金霖,奉国公令,出城办差。”
为首的军官看了看金霖的腰牌,又拿过文书仔细看了看,脸色缓和了下来:“兄弟,就算是皇子殿下的人,也不能这么横冲直撞啊。”
金霖道:“恕罪恕罪,我刚才有些走神。”
来到城外,孙敬策马来到金霖身边,和他并辔而行:“七哥,你刚才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不愿说算了,那现在都已经出了城门,这差事总能说了吧?”
“吁~”金霖勒住马,回来招呼道,“你们几个,都过来。”
等众人围成一圈,金霖道:“这趟差事,就是为了帮殿下在城外选地。你们就知道这么多,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又一起点头:“明白!”
金霖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看了看道:“咱们今天先从此处开始往南走十里,然后转向东边,一直走到明月渠,再向北到廿里亭,最后从廿里亭的官道回城。”
“是。”话音刚落,金霖一声呼哨,十几匹马绝尘而去。
这一路行来,少不得被人盘问。金霖等人没有穿禁军服色,都是寻常袍衫,那些家丁见有人在附近盘桓,客气的便上来询问劝阻,不客气的便直接驱赶。
大部分人看见金霖等人的禁军腰牌,便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在后面跟随。
有些仗着背景深厚不依不饶的,金霖便只能出示杨文玉的手令,这些人虽然不认得三皇子殿下的画押,总还能认出国公的大印。
这一整天下来,金霖就带着人在各个田庄附近转悠,暗暗的丈量土地。
渐渐的天色昏暗了下来,杨文玉再一次上了三层。中午还没到的时候,雅间那人就离开了,杨文玉瞧见了却没有跟出去,因为他知道这种收网的角色大多数时候只会在早晚出现,天天在雅间里泡着,肯定让人起疑。
就算那时跟出去,也未必能跟到那人的落脚处。只有在傍晚,那人收了网之后,肯定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到落脚处。
果然,那人趴在窗口对着楼下比了几个手势,便反身回去招呼小二结账。不一会,那人出了酒楼,朝着杨文玉所在的望楼方向走来。
“倒省了我的力气。”杨文玉暗暗道。白岩跟他说过,贴身紧跟都是在实在没辙的情况下用,最高明的跟踪是推断出别人要去哪里,然后提前布置,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