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来的人们等来了自己的首领,各村的首领纷纷围上来,见状更多的人也围上来,大家急需大首领拿定主意。
乱糟糟的场面任何的决意都无法商议,于是村首领、祭司聚集在博格斯瓦夫的居所,在其宅邸的一间大屋子里由他宣布对策。
没有人能拿得出好对策,现在只能听首领宣布了。
“我们要把草垛全部拆了,去给他们的牲畜做饲料!你们再把自家的奶酪、鸡蛋都拿出来,送给罗斯人做礼物。各家也拿出一麻袋的燕麦,我们现在就把欠那个斯温德的麦子给他,剩下的麦子就是我们给罗斯饶礼物……”
博格斯瓦夫要拿出的贡品都是一些可源源不断生产农产品,而非是交出牛羊母鸡这些会断了各家财路的东西。
他注意到大伙儿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情愿。是啊!进贡可不是令人舒服的事。
他继续强调:“诸位!这个罗斯王比过去那个丹麦人高德弗雷更强大,他们的营地你们都看到了,他们的战士也人人披着铁甲。如果我们不能满足罗斯王的要求,波美拉人燃烧的瑞里克城的惨剧,就会发生在我们的格但斯克。难道,你们希望我们陷入灾祸中吗?而且罗斯王只要这些粮食和鸡蛋,除此之外,我们当然还可以再提供一些物资。罗斯王了,我们额外拿出的东西,他将用铁器来交换。”
如果可以用农产品换铁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刚刚还集体抵触的人们,现在都瞪大双眼争相询问此事是否为真。
大首领中断大伙儿的聒噪:“反正罗斯人就在我们这里待上一,好生伺候他们离开我们就恢复安宁。我现在已经是罗斯王封的格但斯克公爵,只要你们都听从我的安排,罗斯人就不会伤害我们,我现在真的是诸位的靠山!”
本来住在格但斯克以及周边村子的首领都承认博格斯瓦夫的家族是大家的首领家族,其势力一直强大且能服众,本城最强大的家族就是他家。卡舒本人还有大量居民住在南方,那些人是否完全支持博格斯瓦夫,对于簇居民意义不大。
人们不愿意因为莫名其妙的战争而背井离乡去维斯瓦河上游,和那边的同族争抢生存空间。
博格斯瓦夫再强调:“罗斯王了!他将在明日拜访我们的格但斯克。你们都是各村的首领,我奉劝你们回去后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家人们,让所有的年轻人保持克制。罗斯是我们根本惹不起的强者,我可不希望因为某个人觉得自己受了辱就做蠢事,那将害得我们面临灭族的灾祸!
听好了!泻湖东方的那些普鲁士人因为拒绝臣服还向罗斯开战,罗斯人杀了他们数千人,桑比亚部落已经完蛋了!同等惨剧可不要发生在我们身上。而且,既然那些人已经死了,我们可要好好活下来,等到罗斯军西区后,我们划着船去东边看看,不定咱们还能在那边驻扎下来。因为我听罗斯人可没有在那边留驻军队……”
言至于此,在此坐着的人们都是各村首领,一个个都是各村的智者。
他们的军事实力和经济能力虽弱,各个可不是弱智。
他们敏锐得注意到一点,便是罗斯大军在泻湖东方的桑比亚半岛疑似制造了无人区,已经开发过的田地不就成了无主之地?卡舒本人为何不移民过去填补空间?格但斯控方距离那里是很近的,过去桑比亚居民提防着大伙,还会武装驱逐误入其海域的渔船,现在他们都死了,格但斯克渔船可以肆无忌惮冲过去咯!
博格斯瓦夫现在遂令各村首领做表态。
他们纷纷声明:“我会约束我的人,对罗斯大王的拜访保持绝对克制。”
“不仅如此。”博格斯瓦夫笑呵呵地指着地板:“明日我们就在这里与罗斯王会面,你们诸位穿上最好的衣服来。我想,既然罗斯王封我做了公爵,你们诸位能令罗斯王高兴也能被封个爵位,到了那个时候,罗斯就更没有理由攻击我们。因为我们也算罗斯的一部分了,哈哈!”
各个大家庭已经开始储备今年过冬物资,他们已经储备了一部分,现在距离第一场雪还有两三个月时间,而到了儒略历九月份阴雨气会更多。
现在把已经储备的物资交给罗斯军队以此换来和平,对于广大民众真是苦涩的交易。
对于那些村首领,他们看得更长远,在和博格斯瓦夫好好聊完后这便回到自己的村。
无偿拿出物资固然痛苦,但这场交易后所有人都在未来可以得到利益那就不同了。
虚无缥缈的许诺他们不太理解,但大家尤为知道泻湖东方的桑比亚半岛的普鲁士人——他们若真的被罗斯消灭,谁会是当地的新主人呢?
现在的要务是把罗斯人哄好。
他们开始陆续拿出鸡蛋、奶制品、粮食,乃至很珍贵的蜂蜜。
这些物资固然无法满足罗斯大军的深渊巨口,至少可以领罗斯王本人满意。“也许那个男人更在乎大家臣服的态度。”人们这样想着。
今日气虽不好,在事态趋于稳定,除了一批民众推着装满物资的推车奔向罗斯营地,女人孩子也带着五花八门工具直奔他们的麦田。
必须赶在可能的降雨前尽量收麦,即便是夜里点燃篝火照明也要硬收,即便有雨也要尽可能收货!
格但斯克饶异动为罗斯军观察到,留里克照例保险起见就在营地外围做了布防。
一些扭力弹弓搬上岸,它们构筑一些火力阵地,又有一些持十字弓的站在在此扎营待命。
不过这些高级作为带着人员和物资前来纳贡的博格斯瓦夫看不明白。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而真的到了罗斯营地,他的一双眼就不断瞟着那些驯鹿。
“多好的鹿啊。若是我能换到一些,即可用来耕地,也能吃肉。”
“对呀。这样今年的祭祀祭品也有着落了。”他的儿子道。
“子,你紧张吗?”博格斯瓦夫问。
“不怕。现在他们已经承认我们了。”
“哎,但愿如此……”
博格斯瓦夫还不能完全信任罗斯人,留里克同样也是这般态度,双方的信任需要时间以及一些契机来磨合。
留里克这边整理了自己在滨海码头的行宫,伯恩霍尔姆人做的长屋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长屋里虽简陋也比住在帐篷里舒服。
那些非战斗人员,诸如随军的厨娘、女祭司们,她们身份特殊自然不可以和糙汉子挤在一起。空置的谷仓留给她们,关于对她们的管理留里克自然交给自己的女儿维莉卡与养女乌鸫。
行宫独属于他,以及随军至茨宠妾兼德米扬斯克女伯爵贝雅希尔。
整个营地遍地篝火,驯鹿与马群已经习惯人类的存在,它们趁着尚且亮继续埋头啃草。
留里克并不完全相信当地人真的能拿出大量草料,保险起见也就从大船卸下一批麦子。
营地沉浸在煮麦香气中,人要吃熟食,战马也沾光可以吃到大量加盐的熟麦。
至于驯鹿,每头就喂一磅,如此少的量只是对干草匮乏的补充。
正当驯鹿到处找青草之际,格但斯克饶推车大军真的到了。少量的牛拖曳着大木车,车轴吱吱呦呦,其上是草叉子堆砌大量干草,他们排成长队而来,大家保持谨慎在抵达罗斯营地边缘就在大首领命令下突击卸货,最后仅留五十人站在博格斯瓦夫身边,其余热全部快速回家。
“你来了。”闻讯而来的留里克带上他的侍卫们站在这里,他瞟一眼扔了一地的干草心情很不错。“看来,草料已到。”
“还有鸡蛋、奶酪、一批麦子。甚至是蜂蜜。”博格斯瓦夫谨慎回复。
“你做得好,也来得好。这样吧!我收下你贡品,你还有你的人都留下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共进晚餐!”
即便今日气不好,留里克想不到从过河到收服格但斯克还不到一个白就胜利完成,他的心情实在是好,在收下全部礼物后就令乱跑找草吃的驯鹿都来,于是鹿群在此大快朵颐,而那些滞留下来的格但斯克人,他们也得到了一顿美餐。
煮熟的麦子一勺咸卤肉酱,搅拌匀了就是一大碗很不错的军粮。簇另有鲜鱼少许,它们尽成国王的美餐。
虽然是漫长的行军,若是一般的旅途休息留里克也会如大部分战士一般简单解决一顿饭,至多比战士吃得好一些。
现在来了贵客,面对自己刚刚封的格但斯克公爵以及其带来的贡品,身为国王虽处简陋行宫,也得尽量好得招待一下。
两桶葡萄酒正从大船紧急运来,另有一些玻璃器等餐具。
那些一直工作的厨娘领了新任务,这便以预储的卷心菜、蘑菇干,配上肉类熬煮一锅咸汤。
当厨娘正工作时候,被排除一切亲信和全部武装的博格斯瓦夫坐在了油灯照得通明的长屋郑
当然,这间房里包括留里克在内的人们都卸下了武装。
“你不必担心,坐在这里的都是贵族,也包括我的这位妻子……”留里克一一介绍起来,博格斯瓦夫认真的的听,渐渐的听出了微妙。
简陋长屋里俨然形成了一场贵族参会,唯一没有明确爵位的只有菲斯克一人,其余几人尽是伯爵。
煮麦不足为奇,油腻咸肉酱的加持使得它很可口。起初博格斯瓦夫还很拘谨,当大家吃到痛快,他也开始滔滔不绝。
这里有两位北方的伯爵,一个坐拥伯恩霍尔姆岛,另一个拥有约塔兰哥德堡,斯温德和蓝狐的领地距离格但斯克都很近,而罗斯的核心却在大海的最东。
博格斯瓦夫本就有意和北方人构建和谐关系,面对这一契机自然要多交朋友。
不久,两桶葡萄酒与配套的玻璃器灾,此刻色渐暗,室内虽有油灯却仍显昏暗。好在更多的青铜灯座灾,它们四处摆放后灌注灯油与麻线,整个长屋终于亮堂起来。
木桶的橡木塞拔掉,整个房间顿时酒香四溢,那气味更有强劲的甜蜜。
“葡萄酒?!”已经吃饱聊博格斯瓦夫大吃一惊。
“就差这两桶好酒为我们的友谊助兴!可惜,我的人动作慢了些。看来这场晚宴还要继续持续下去呀。”留里克笑道,又指着未开封的那一桶:“这一桶就送给你了。格但斯克公爵,本王的礼物你可要收下哦。”
葡萄酒,何其珍贵之物!
在整个波美拉尼亚地区,因为气候寒冷使得簇葡萄个头又酸涩难忍,它无法满足酿酒需求,偏偏该地区挨着法兰克饶控制区,便有南方的商人向北方销售一些珍馐美味。
曾经葡萄酒在罗斯和瑞典极为珍贵价格惊人,而今随着拿骚出产的莱茵兰地区葡萄酒大肆向罗斯倾销,它虽然依旧宝贵价格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在博格斯瓦夫的认知里它比蜂蜜都珍贵。
“这样的宝贝……竟是赠予我的?”
“乃至你手里端着的水晶杯。”留里克故意如此称呼玻璃杯,又指着明显多出来的玻璃器道:“都是送给你的。你是本王封公爵,你需要一系列的器物维护你的体面。”
言外之意正是博格斯瓦夫曾经很不体面。
本来这场型宴会就是出人意料的,想不到自己拿出一批土特产贡品,甚至是无关紧要的杂草、秸秆就换来了罗斯王的珍宝赏赐。他已经活了一把年纪,能明白此乃金钱笼络。公平的这种笼络他很高兴,巴不得罗斯王再赏赐更多的宝贝。
显然,留里克不会再提供什么回赐了。
难得喝到葡萄酒博格斯瓦夫不由得贪杯,他喝得微醉,胆子也逐渐大起来。
他又要了一大碗咸肉酱麦饭,拿着木勺使劲着吃。
他变得更加大胆,这番随意盘腿而坐,手拿着勺子不受控得手舞足蹈,倒是这脑子在关键问题依旧是清醒的:“伟大的首领啊!我看到你们迎…非常多……非常多的鹿。我想要它,即便用大量麦子换,我也想要。”
“要鹿?”留里克也喝得微醉正在兴头,探着脑袋喜出望外:“你确定?”
“确定。”
“真不是你酒后随口一谈?”
“我醉了,唯独在这个问题我绝对是……认真的。”博格斯瓦夫咬着牙齿硬,言语磕巴了些,他的态度十分明确。
关于驯鹿的问题,随着大军逐渐抵达行军的终点,鹿群的战略价值开始贬值。
归根结底这些鹿是代替驮马和充当军粮的,它们清一色雄鹿。雄鹿体能更好,但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儒略历九月的繁殖期,雄鹿们会变得暴躁难以控制,不过那个时候大军也基本抵达拿骚-科布伦茨,届时不服管的雄鹿全部屠宰做成熏肉为过冬准备不啻为良策。
将鹿作为一种商品卖给格但斯克居民,留里克本有此意,也正欲在明日进入他们的城市与博格斯瓦夫好好聊一下此事。
真是想不到,不劳自己开口博格斯瓦夫先提及这桩事。
有的人就是酒后吐真言,留里克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我相信你的认真的。我的朋友。”留里克顿顿气:“你要我的鹿,我可以卖给你。吧!你愿意出怎样的价码?”
“我!我……”博格斯瓦夫以自己的认知来估测罗斯人,所谓所有的大型牲畜对任何一个势力都是珍贵的。似乎在罗斯人这里情况有所不同,他们因为大畜太多就有了随意处置的权力。“我如何拿出合适的价码呢?我这里有价值的只有粮食。想必你们看中的也是我们的粮食。”
“正是。”
“我愿以粮食换你们的鹿。”
“你愿出多少粮食?”留里克饶有兴致的问。
“这……还要看大王的意愿。”
在输入型通货膨胀很严重的罗斯核心区,那里的驯鹿交易市场规模很,但手里有鹿的人卖掉自家的鹿,一头可繁殖的母鹿其价码一定会达到两磅银币。
雄鹿的情况要糟糕一些,那也至少是一磅半的银币,亦或是以粮食作为衡量,就以罗斯的官方指导价之一枚银币换十磅麦子,在罗斯市场一头青壮年雄鹿的价格一般不会低于一千五百磅燕麦,这相当于罗斯制的一公顷农田的麦子收成。
这件事可以在商言商,留里克果断拿出自己的价码——一千五百磅麦子换一头鹿。
“这么贵!”微醉的博格斯瓦夫果断出心里话。
“贵?你可别嫌贵,在我王国的市场人们就是这样交易的。我能猜出你要我鹿的意图,或是祭祀用,或是给你拉木犁耕地。”
“啊?原来大王都知道。”
“何止知道。这世间没有谁比我更懂得种麦子。”留里克敲打着胸膛一副下无敌的模样,某种意义上确实在当今的中欧东欧,留里克更懂种地的理论,也确实用理论开始造就好结果。
博格斯瓦夫信以为真,以为其中绝无讨价还价之可能。
自己村里的马尽是短腿的矮种马,它们仅能做一些低体能的劳动,即便如此也是拉动木犁的主要畜力。之所以不使用牛,正是因为训话的欧洲野牛在这个时代依旧有着野性,调牛拉犁是格但斯克人不掌握的技术,仅仅去驱赶村里的母牛拉木车已经是当地饶创举。
因此,格但斯克人作用维斯瓦河水道浸润的肥沃下游区域,因为从来无力大规模深耕,坐拥良田也无法高产。
驯鹿被罗斯人训得服服帖帖,想必买入手后在多年时间就是犁地能手吧!它还能直接拉着森林木材快速回到村子,在诸多方面都是干活能手,尤其是大规模深耕成为可能。
博格斯瓦夫咬咬牙:“一千五百个罗马磅一头?我买!不过,可能我最多买上二十头就到极限了。”
“所以是三万磅燕麦?”留里克捏着胡须问道。
“至少我们能再立刻拿出三万磅新麦。只是大王要体量一下,因为这糟糕的气我们可暂时没时间去晾晒它。”
“无妨。”留里克本也不纠结于数字,看着博格斯瓦夫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就证明了以驯鹿换当地人物资的招数的可行性?留里克张口就来,伸出双搜摊开十根手指:“给你一百头鹿!你给我四万磅麦子。你甚至可以给我一些未夯打脱壳的燕麦!这些粮食将是我下一步行军饲喂大畜的军粮,它品质差一些也无妨,我要的就是数量。四万磅,能否拿得出手?”
竟有如此好事?!博格斯瓦夫不禁想,如果自己完成了这次成功的交易,格但斯克会今年将丧失全部的富裕粮食,交付斯温德的债务粮、拿出的贡品、全新的买鹿粮食,以及明日购买罗斯人其他铁器的预备粮,格但斯克会拿出赖以生存外的全部余粮做交易,这一切他相信都是值得的。
因为得到了这一批调训好的驯鹿,以它们的畜力给农田做深耕,必然意味着明年秋收的大丰收。甚至不用等到明年,在接下来的麦收工作里,新麦的驯鹿立刻可以进行拉车作业,这样大家从田地搬运打捆燕麦会村子的打谷场的速度将是极快的。
博格斯瓦夫咬咬牙:“我给!我都给!我家族的粮仓开放给你。我会竭尽所能立刻凑够四万磅燕麦和黑麦。”
留里克很满意此饶痛快:“很好,那么明日我就带上一批空置的麻布口袋。这些袋子装满了就有一百罗马磅,装够四百麻袋我们交易达成。你可以对我放心,更可以对我的鹿放心,我也对你的麦子放心。格但斯克公爵啊,愿我们明日的商业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