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对吕根岛的了解极其有限,若是谈及施特拉尔松德与有关它的战争、以及本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繁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对吕根岛与大陆之间的狭窄水道有着充分的认知。
早在太阳初升前处在海湾中的罗斯军营地已经热热闹闹。今早寒意逼人,被迫早起的战士们都被告知今日硬闯水道或有仗可打。
东方空愈发明亮,熙熙攘攘的海湾中陆续吃完饭的战士正以海水快速清洗着炊具,罢了将铁锅扔到长船上准备奉命行动。
留里克这便大口咀嚼着鱼肉干,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等待瓮中的麦粒煮熟。
“我还是想了想,这次我亲自坐镇海军,我来亲自带领大军通过水道。”
留里磕突然决意像是心血来潮,歌德伦德赶紧询问道:“大王意欲在战斗爆发后直接指挥作战?这是您无可置疑的权力,不过……”
“还有疑问?以为我的要求太唐突?”
“不敢。”歌德伦德摇摇头。
“无所谓。我一直强调今日全军或有仗可打,我可不愿主动挑起战斗再深陷其郑我想了很多……”留里克放下啃了一半的鱼,再看坐在面前的几位旗队长:“就是怕你们一旦遇到敌人袭击就疯狂反击,你们都是血气方刚之人,兄弟们更富战斗热情。倘若你们情不自禁恋战,届时想必只有我能把你们从泥坑里拔出来。”
大家互相看看深以为是。
“等麦子煮熟了咱们分而食之,之后……”留里克再看一眼东方,再提醒道:“水道狭窄,各舰都要保持戒备。今日的风向对我们并非有利,你们各旗队的兄弟现在划着船都要充当大战舰的牵引者咯。”
一旦进入狭窄水道,大船的风帆优势将被极大削减,嗦一下大拇指高高举起,以此简单手段能估计今日风向有些飘忽不定,在这个没有柴油发动机的时代,想在逼仄又风向不利的水域,只有人力划桨船可带领整个舰队脱离环境。
各旗队长互相通气,在等待开饭的时间里,如何分配船、人员以拖曳各个战舰,他们迅速完成了规划。
风帆巡洋舰有四艘,她们以两艘长船拖曳毫无问题。而八艘风帆驱逐舰以一艘长船拖曳足矣。
至于大量的武装货船,这些船只的体量比长船大一些,却也不会大上太多。她们可以用划桨船只拖曳,却依旧可以在逼仄水道里降帆以兜住有限而飘忽的风力前校
唯独最大的海上君主号,她至少也得又四艘长船联合拖曳。
留里克有意用尽海上行动的所有人员的力量,那些随军的铁匠们也必须加入划桨手大军。
将有一支型武装长船队作为整个舰队的先锋打头阵,他们为海军开路,而他们全体并非海军。
骑兵第二队之布罗迪所部,这一队的三百兄弟,战士们虽年轻,过于一整年的历练已使得他们都成了历战老兵。骑兵队四队都是常备军,骑马作战虽是他们主要的作战方式,他们也兼顾划桨手的角色,可以在必要时候也最传统的步兵形态作战。
缆绳由大船抛向长船,绳子捆在船艉。
一开始,两条长船六十个兄弟的合理划桨只能引起大船的轻微移动,只要划桨持续下去整体的速度就将越来越快,直到两一大的船只组合维持在约莫五节的速度。
他们充沛的体能与耐力可以维持这样的速度一整个白,事实上倘若全军真的可以维持这样速度,且不在中途遭遇波折,在夕阳之前罗斯军即可撤离离开施特拉尔松德水道。
“现在,我们走吧!”
留里克敲打一下肚皮,满意站起身。
他随便选择了一艘轻快战船,那是曾安装过螺旋桨的墨丘利号风帆驱逐舰。
人力螺旋桨被证实是一个性价比很低的实验,论及性价比那还不如在船只中心安装明轮与脚踏板系统。可就算是明轮系统,在大海上还是被证实缺乏实际应用,只因绝大多数情况一面大三角帆就解决了高速航行问题,而不必为了考虑可能通过狭窄水道的这一特殊需求而对船只做大规模改动。
留里克只是看中他给这船取的名字。墨丘利,罗马神话的信使,亦是水星之名。墨丘利神的特点就是跑的极快,这寓意正是罗斯军需要的。
他乘坐船登上墨丘利号,急匆匆站在平直的船艏甲板,在其身后是滑道一致向前的左右两舷各三座扭力弹弓,以及少数站在船艉楼的持弓水手。
现在与其是他指挥整个罗斯海军,不如海军临时一分为二。歌德伦德依旧是海军大将并指挥着绝对主力,可其地位更像是“皇家海洋运输队长官”,就像歌德伦德在和平时期的任务——监督、调度、指挥官方运输船队,完成北方矿场到都城的各种物资的运输。
留里克亲自指挥起一支型舰队,虽是如此队伍也足有三百余人。
八艘长船在前,两艘长船拖曳着墨丘利号。
一时间鼓角争鸣,墨丘利号那收了风帆而光秃秃的桅杆飘扬着一面“镶金边”的罗斯旗帜,远观此旗并不比别的旗帜更显眼,而所有战士都知道国王这一次真的在御驾亲征、为整个舰队扫平一切障碍。
马队与驯鹿队就在岸上。
当岸上的陆路行动的人们听到不远处的号角声时,它是积极信号,意味着陆路部队可以不必等候海军而先行进军了。
“走吧!”岸上的菲斯克一声令下,就由处在大陆海岸一侧的骑兵队先行代表整个罗斯军率先进军。
是因为末次冰期的结束,大量海水突然冲破丹麦海峡的冰层而降整个内陆挖地填平,波罗的海由串生。施特拉尔松德水道也是冰蚀而成,但在大海不断对陆地侵蚀作用下,在长远的未来这条水道会被沙石填满,吕根岛中将与欧洲大陆融为一体。
水道平均深度打到十米,如此水深倘若没有改造海床是无法航行万吨大船的,对于满载排水量过千吨的海上君主号倒是不必考虑搁浅问题。
罗斯军吃水最深的大船正在四艘长船的牵引下慢吞吞前进,以她为核心,整个舰队主力正向着水道缓慢加速前进。为此盘踞在海湾里的舰队由面团被拉伸成的面条,海军不得不以狭长且柔软的身段,犹如一条蛇般扎进水道。
如此一来海军的侧翼就面临着危险,考虑到舰队左舷的大路海岸线处有友军骑兵队开道,正前方是国王亲率的舰队武装开路,兄弟们只要将扭力弹弓与十字弓清一色对准右舷吕根岛方向,即可打退对手任何可能的偷袭。
……
微弱的海风吹在脸上,留里克很满意得看到骑兵队正竭尽所能与舰队保持一致速度。
驯鹿群的规模已经缩减了一些,它们也在养鹿饶驱赶下尽可能与骑兵队一同前景。
“你们应该不会遭遇任何战斗,那个斯特莱德村听是在水道中的岛,骑兵至多消灭掉大陆海岸一侧的型定居点。”自言自语至此,留里磕眼神又瞟向轮廓已经极为明显的吕根岛。
“青灰色岩石,岛上森林郁郁葱葱,不告诉我这里掩藏一个斯拉夫人王国,我都会以为这是个无群。奇怪,东侧海岸线任何民居都看不到,是我眼神模糊了?不!也是是那边的海滨岩石太多了。”
吕根岛的滨海岩石唾手可得,尤其是海潮侵蚀下大石块化作大量块、光滑又容易搬阅石块,它们时分适合盖房造城墙。
因为森林掩护,就算是视力极好的人骑在海上君主号那高耸桅杆上也不能看到岛上最大定居点直雅罗马尔堡,但仔细观察一下还是可以看到远方的农田与一些的确藏不住的定居点。
现在正有了望者骑在桅杆上,远方的些许民居的存在证实了它可不是无群。
不过罗斯军已经正式进入愈发逼仄的水道,迄今为止处于先锋的留里克还没有看到对方任何一个活人。
干脆扒在船艏的围栏,留里克扯着嗓子对划桨的部下呐喊:“都心一点!我们已经进入水道,各船保持当心碰撞。把你们的弓与箭都准备好以备不测。”
在水道中有一个名为“德里格半岛”的存在,它使得本就狭窄的水道硬是收束到仅有九百米。
该半岛在当今的时代不为罗斯人所知,吕根岛的斯拉夫人则给它取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屏障。
所谓“屏障半岛”就是斯特莱德岛的屏障,只要通过这半岛,岛屿与其上的渔村斯特莱德就尽收眼底了。
因为水道的西口是一片发展中的沙洲区域,水道东部即有这个半岛,被包夹中的斯特莱德岛拜它们所赐几乎可以无视任何规模海潮之侵害,足够宽的水道更不影响不敌人出海捕鱼。
斯特莱德与由它发展而来的施特拉尔松德就是存在于这样得独厚的海港环境下。
现在,执行力很强的吕根岛民兵已经连夜完成备战。
任何拿得起武器的人因其生活环境不同,就有义务各自守卫自己的家园。如果斯特莱德村渔民不守卫自己的岛,还要指望着住在大岛上的雅罗马尔堡的人们帮他们打仗么?
大首领乌兹瓦夫这番带着一些民兵站在海滨,监督斯特莱德村民兵的“战术阻击战”已经是尽力。
大部分船只还是撤到梁屿西北方向的海湾里,那里很多区域在退潮之际是可以直接淌水的沙地,在早潮退去后,撤到该地的船只大部分已搁浅,如此环境也令岛民确信,倘若敌人从簇妄图登岛必陷入沙地直到傍晚涨潮才能脱身,而到了那个时候岛民武装早就以逸待劳了。
因为斯特莱德也居住着一千余民众,当地的大家族虽都支持雅罗马尔堡的统治者、大首领乌兹瓦夫,和平时期这些民众还是进行着区域自治,乌兹瓦夫也没必要跑到海滨来鱼肉自己的亲族们,他没有造成仇怨,也不能对整个斯特莱德的绝对控制。
吕根岛的这个斯拉夫王国里,乌兹瓦夫从不是一言堂的实权王者,只是各家族延续对其故去父亲的支持,继续支持这个一直没战功的男人罢了。
对于乌兹瓦夫,他反而有些期待真的和乱入水道的罗斯人打一仗,这样哪怕是自己被逼得退守堡垒,届时也不会再有人拿自己不懂打仗并非真男人而嘲讽。
他是一个男人!不希望自活在质疑声中,不希望各家族再拿已故的父亲事。
乌兹瓦夫想要做一个英雄,即便是一个悲情英雄……
并非所有人都怀疑会有大战,毕竟昨晚只是看到了异常象,何以断定就是罗斯大军入寇呢?大家未免神经过敏了。
斯特莱德村的人们在等到太阳高高挂也没有等来敌人,情绪逐渐乐观,但很快一艘船发了疯般离开所谓屏障半岛,冲向不远处待命的武装岛民汇报起自己的恐怖见闻。
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冲击屏障半岛!
他们到处都是龙头长船,其数量难以明!
在长船之后是一些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好像是一些巨型船只,是比传中丹麦王的红龙号还大的船!
消息先是传到待命渔民处,随着所有准备的他们紧急带着各色武器登上自己的龙头长船,这下站在岸上的乌兹瓦夫已经放弃一切幻想了。
“难道……罗斯人真的杀过来了?!”乌兹瓦夫的亲信嘴唇打着哆嗦,一脸都是怯懦惊恐。
“你怕了?”
“我……不怕。”
“还是再坚持一下。”乌兹瓦夫也使劲咽下唾沫,安慰道:“他们人多不意味着战斗力一定强。再我们只是把他们引诱上岸再用石头砸死他们,我们还有优势。”。
乌兹瓦夫也在尽量安慰自己,但战斗因为斯特莱德渔民的“主动挑衅”已经不可避免。
此刻,留里克亲率的舰队在考虑到前方突然弯折又收束的水道或暗藏危险,他下令舰队主动加速,如此甩开了大舰队,更甩开了陆路骑兵。
于是,转角遇到一座城,以及一直明显是丹麦风格打扮的舰队。
“我看到了什么?那是丹麦饶长船吗?”留里克大吃一惊,却见那些船明显在向自己方向前进,不由得想起那五位向导的供述。
所谓如果不是因为头发颜色和语言,吕根岛当地人与丹麦人已经很接近。
相似的生活环境使得斯特莱德岛的民众维京化,毕竟这片海域里龙头长船是最泛用的船型,吕根岛的民众在这方面已经完全不同于他们在大陆上的亲戚们,他们自己会打造长船,现在在斯特莱德还有尚未完工的长船呢。
二十艘长船坐着近五百名俨然维京化的吕根斯拉夫民兵,他们在个家族首领的领导下向着罗斯舰队主动出击。
这些人一边拼命划桨,一边准备好了跳帮作战的武器。
只因他们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罗斯舰队和丹麦人也没有太大区别,自己一方明显人数占优,何必完全落实大首领诱敌深入的战术呢?
人都是要脸的,哪怕是佯装溃败在明面上也是一种失败。
罗斯人看似有长船十艘,岛民武装有长船二十艘,即便罗斯人有一艘大船,一艘大船算个什么?岂不是给大家送礼物的么?
突然间秉承着“优势在我”心态的岛民武装,他们的船只越来越快,就期待着以绝对的船只优势撞得罗斯长船一个七荤八素,继续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在跳帮作战中大获全胜。
岛民船队大有冲击之意,罗斯军舰队已看得真切,坐于各船的三十人长各自指挥自己的人,舰队开始了积极的战术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