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天心中暗骂,特娘的这都是怎么传的?婉娘竟然连他抄的那些词都知道了?
这长安城的八卦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吗?难道他们都刷朋友圈的?
端木天哪里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这货拿柳三变的词赠与绮云她们,这些都知小娘子们又岂能放过这般宣扬自己的好机会?
尤其平康坊内因为端木天“壮举”跑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绮云她们立即意识到这可是宣传的大好时机。
绮云立即命人打开馆阁雕窗,将琴搬到窗边。
唐宋时期,无论是诗还是词,都可用来唱。
词的词牌名,就是制式曲调的名称。
虽然如今是初唐,但以绮云等都知花魁的本事,看过一遍这些词后,便知该如何吟唱。
就在端木天领着薛万彻、谢叔方步入叩开第五间都知馆阁,入内“考察”后,绮云拨动了琴弦。
身为南曲都知,自然得精通音律。
绮云的古琴技艺也是南曲一绝,纤纤手指抚过琴弦,那清脆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琴声便立即吸引了馆阁外那些看热闹的人群。
能跑来平康坊南曲看热闹的,自然不是贩夫走卒之流,不是士子儒生便是得了空闲的官吏。
他们原本见端木天又进了一栋馆阁,正聚在外间眉飞色舞的聊着八卦,等待着“偶像”端木天从馆阁内出来。
此时绮云琴声一响,众人便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是绮云娘子!今日倒是运气真真不错,竟能听见绮云娘子抚琴!”
“哈哈,谁说不是?早就听闻绮云小娘子的琴技可是南曲一绝,一直没机会品鉴一番,甚是遗憾,倒是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聆听。”
“嘘,都肃静,莫要搅闹了绮云娘子抚琴!”
众人纷纷移动脚步,聚集到了绮云的馆阁外,开始侧耳聆听从雕窗传出的琴声。
隔着雕窗的纱帘,绮云早已看清楼下的这一幕,不禁嘴角微微上翘,手中琴声一转,她开始吟唱起端木天赠与她的那首《西江月·凤额绣帘高卷》。
“凤额绣帘高卷,兽环朱户频摇。两竿红日上花棚。春睡厌厌难觉。”
“好梦狂随飞絮,闲愁浓,胜香醪。不成雨暮与云朝。又是韶光过了。”
绮云的歌声也是极美的,这首众人从未听闻过的词一唱出,立即吸引了众人所有注意力。
馆阁外,聚集了百十号人,却是个个伸长了脖子,痴迷的注视着馆阁上的雕窗,侧耳倾听。
一首《西江月·凤额绣帘高卷》,绮云重复了三遍,这才手按琴弦,音止歌息。
而馆阁之外,却是良久鸦雀无声。
好半晌才有人开始击节叫好:“好,好,当真是好词!好梦狂随飞絮,闲愁浓,胜香醪……妙哉!”
“好词!好词!当真是绝世好词!”
“此词竟然闻所未闻,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在场众人皆是通文墨的,自然分得出好坏,柳三变的词提前数百年面世,却依旧引得众人为之狂热。
即便唐时词为诗余,但这些会跑来平康坊南曲看热闹的人,又怎么会嫌弃词乃小曲小道。
有人忍不住高声朝绮云的馆阁喊道:“绮云娘子,敢问这词何人所作?可有词牌名?”
绮云等的就是这话,立即朗声回道:“奴蒙杜曲端木氏万年侯端木九如厚爱,以此词相赠!词名《西江月·凤额绣帘高卷》!”
她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原来是万年侯!这便合理了!端木公一首《水调歌头》可谓千古绝唱,这虎父无犬子,万年侯也当真才华横溢!”
“端木九如不愧是子贡后人!果真不凡!”
“哈哈,难怪绮云娘子肯迎万年侯入阁,果然是才子配佳人!”
更有士子从腰间蹀躞带中取出了笔墨,开始抄写记录刚才绮云吟唱的这首词。
绮云的馆阁下正热闹时,隔壁的馆阁内却又响起了琵琶声,立刻又吸引了众人注意。
绮云隔壁馆阁的都知小娘子,伴着琵琶琴音,也吟唱起了那首《玉楼春》。
“昭华夜醮连清曙,金殿霓旌笼瑞雾。九枝擎烛灿繁星,百和焚香抽翠缕……”
这倒是把绮云给气了个半死。
耳中听着那首《玉楼春》,心里对于端木天也是又爱又恼。
她这会才明白过来,感情端木天是给每位馆阁的都知小娘子,都赠了一首好词。
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侯爷,还真是风流成性!
原本围聚在绮云馆阁下的众人,呼啦啦全部转移了阵地,又围聚到了隔壁。
就这般,在端木天“不辞辛苦”的如同小蜜蜂般穿梭于各间画楼妓馆中时,南曲内被他关顾过的那些馆阁,倒像是开起了露天演唱会般,击鼓传花一般,都吟唱起了端木天抄袭来的诗词。
一连数首精妙好词听完,原本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人,此时也是心服口服。
能一口气如同批发般掏出那么多好词赠予这些南曲都知小娘子,这万年侯端木九如的才情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
抄写下了这些精妙好词的,有不少都迫不及待的想与人分享,于是便立即召来奴仆,让他们拿着抄写有这几首词的纸张,速速送去友人家中。
更有性子急的,干脆撒腿就往坊外跑去,急着去与其他吹嘘一番今日所见所闻。
于是乎,端木天尚未“下班”,他抛出来的这些柳三变的词,便已传遍小半个长安城了。
婉娘得出此事,尤其看过那几首词后,顿感委屈。
她也顾不得矜持,便带着醋意登门,与甄十三娘她们一道向端木天发难了。
身为官宦人家嫡女,对于自己未来夫君去逛平康坊,婉娘其实并不太在意。
她也不是那种妒妇,否则又怎么能容得下甄十三娘与小昭娇娘她们。
但端木天抄袭柳三变的诗词当敲门砖,叩开了南曲都知馆阁大门,这就让她有些吃味了。
《西江月·凤额绣帘高卷》、《玉楼春》等柳三变的词,自然是极好的,虽有艳俗之气,但其清丽之美却是前所未有的。
即便唐人眼中,词只是诗余,但只要是识货之人,谁又能说看不起柳永的词呢?
婉娘自然也是识货之人,所以愈发不爽。
当初端木天给她的闺蜜广阳县主又是写诗,又是作词,早就让她有些心里不舒服了。
但那是两人订婚之前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时至今日,端木天也未曾给她写过诗词,却抛出了那么多首精妙好词去赠与官妓,她要能高兴,那才怪了。
婉娘那酸溜溜的话,倒是让端木天听弦知音,隐约猜到了婉娘为何会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