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过万年侯,孔、孔司业想请万年侯入国子学一趟。”仆役跑的匆忙,气都没喘匀,便气喘吁吁的朝端木天见礼。
他的话却让端木天很是错愕。
仆役口中的孔司业,便是孔颖达。
原本历史上孔颖达这位正五品上的国子博士,在玄武门之变后被封为曲阜县男,转任给事中。
直到贞观六年才再次转任国子司业,贞观十二年担任国子祭酒。
但如今孔颖达却不知为何,并未转任给事中,反而继续留在了国子学中。
不过这对孔颖达也不是坏事,因为李二也未亏待这位秦王府十八学士,将其从国子博士提拔为了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也即是国子学的二把手。
历史上,这可是六年后孔颖达这老头才能出任的职务。
但孔颖达这老头找他干嘛?
而且老孔同志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端木天旋即反应了过来,老孔同志请人来找他,肯定与杜构杜荷那群纨绔二货们有关,毕竟也只有那群二货才知道他今日一早,会在务本坊东门外等候他们。
他无奈摇摇头,朝薛万彻与谢叔方打了声招呼后,便跟着国子学仆役朝坊内行去。
务本坊是朱雀门街从北数的第一坊,位于皇城南面,国子监占据了务本坊西面半坊之地,约有十七万平方米,相当于二十多个标准足球场大小。
端木天也是头回进国子学,对于这座他差点就被迫入学就读的大唐第一高等学府,也是充满了好奇心,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四处张望。
跟着仆役一路穿行在诺大的国子学中,不多时便行到一座大殿前,上书“明伦堂”二字。
端木天虽未进过国子学,却也知道明伦堂乃是国子学的正殿,是读书、讲学、弘道之所。
华夏自古尊师重道,以端木天如今的爵位官品身份,入明伦堂也不敢失礼,赶紧整理了一番自己衣着,才脱去鞋袜抬脚迈入殿内。
一进明伦堂,端木天便瞧见了孔颖达那老头正瞪着眼睛,气呼呼的瞪着他。
孔颖达身旁还有位身穿紫袍官服花白胡须的老者,见到端木天后,倒是朝他颔首微笑,满面春风,甚是和煦。
也唯有国子祭酒一人而已。
如今的国子祭酒名叫赵弘安,历史上对其记载不多,端木天也就知道此人原为益州郎中,后任益州大都督行台左仆射。
被召入朝中后任度支郎中,后出任国子祭酒直至贞观十二年孔颖达上任。
此人虽史书记载不多,但其能在李二手下当十来年的从三品国子祭酒,说明还是很有能力的。
但这两个老头是啥意思?
一个怒目金刚般看向他,一个又和风细雨,甚是和善。
这是打算给他玩红脸白脸唱双簧吗?
端木天还是不知孔颖达派人请他来究竟所为何事。
三人在明伦堂内见面,互相见礼。
但其官品与赵弘安一样,还高孔颖达这老头一级四品。
所以即便孔颖达看端木天的表情就像有仇一般,却也只能气鼓鼓的朝他施以揖礼:“见过万年侯。”
端木天可不敢在这老头面前拿大,赶紧回礼,又与赵弘安互相见礼。
“二位皆是长辈,叫我表字九如便是。”端木天态度摆得很低。
但甫一礼毕,孔颖达便毫不客气的开口质问道:“九如,你来得正好,老夫正想请教你,为何蛊惑我国子学生徒逃学?”
自古便有。
端木天愕然:“孔公何出此言?我何曾蛊惑他人逃学了?”
“哼,九如你还不认吗?杜家哥俩、房家、程家还有尉迟家的三兄弟可都向老夫指认你了!九如你如此孟浪行事,蛊惑我国子学生徒逃学,真当老夫不会去向殿下与端木公处讨个公道吗?”
端木天嘴巴大张,心里感觉哔了狗了。
杜构杜荷那群混蛋,居然胡乱攀咬,实在该拖出去弹丁丁弹到死!
什么时候变成他蛊惑这群混蛋逃学了?明明是这群二货自己精虫上脑,非要今天旷课逃学跟着他去平康坊好不好?
用那几个二货的话说,就是爬,也要爬去平康坊。
这事和他有屁的关系?
端木天平白无故受了如此大冤,岂能忍气吞声,顿时嚷了起来:“孔公,断无此事!你若不信,大可将那群混蛋唤来与我对质!”
赵弘安却笑呵呵打起了圆场:“冲远勿急,其中或有什么误会,老夫看九如也非那般不知轻重之人。九如,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冲远是孔颖达的表字。
端木天赶紧附和道:“赵公,此事与我断无干系!”
他可不能无缘无故背这种黑锅,否则孔颖达这老头真会去找李二和他家老爷子告状的。
国子学素来管理严格,大唐又重教育,若真被扣上一个蛊惑国子学生徒逃学的帽子,肯定会被李二斥责处罚。
端木天可不想吃这种哑巴亏。
既然杜构杜荷那群混蛋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不义了。
“不瞒赵公、孔公,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端木天也不犹豫,直接开口把那群二货混蛋们给卖了。
他很是详细的把昨天傍晚时分,如何在布政坊被杜构杜荷等人堵住,如何被这群混蛋求着带他们今日去平康坊全都抖搂了出来。
末了,端木天还没忘了往自己脸上贴金:“哎,这事说起来我确实也有责任。虽然昨日我极力劝阻他们,但奈不住大郎二郎他们一直苦苦哀求,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下来。此时想来,实在不应该。”
听他这番话说完,孔颖达之前脸上的愤怒表情却瞬间消失,与赵弘安两人对视一笑。
“弘安兄,果真与你猜测的一般无二!”孔颖达捻须笑道。
赵弘安也甚是得意:“那是自然,老夫对于这务本坊七不堪,还是很了解的。”
端木天傻眼了。
他就算反应再慢,也知道他被这两个老头给骗了。
感情刚才孔颖达那番话,压根就是在诈他,而他竟然还傻乎乎的上当了!
这让端木天的顿时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方才他还怀疑这两个老头是不是打算唱红白脸,却没想到被孔颖达一句话,就给激的什么话都说了。
但仔细想想,端木天又觉得这事也不能赖他。
他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孔颖达是在诈他呢?
千错万错,都是杜构杜荷那群二货的错!
肯定是他们露了什么马脚,才会让孔颖达如此试探他。
而且若不是他们说了什么,孔颖达又怎么会派人去务本坊东门寻他?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