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系统里主导系统功能的部分，被称为‘核心节点’。

    在符文世界中，这个节点也被叫做‘主导符文’。

    主导符文通常不超过九个字节，却能支撑整个部件的核心功能，将巫师的想法从几块稀有金属与宝石、几段毫不相干的咒文，用几滴油墨黏合在一起，变成拥有完善功能的成品。

    最典型的代表，莫过于炼金战偶黄巾力士里的‘遂阳符’，这个主导符文中包含了三个‘黄龙’和一个‘鸟’。按照古典符学理论释读，当符文中的“天命鸟”被呼唤时，它会召唤黄巾力士来帮助你完成目标；而‘黄龙’是指日、月、星三种天光，古人云‘拟神仙於后土，与三曜兮齐光’，驱动黄龙即可驱动天神的力量――通过呼唤三曜与天命鸟的能量，巫师可以在世间获得高位力量的加持，从而利用遂阳符取得招援之力，最终让黄巾力士诞生。

    而眼下这张卷轴里，郑清仔细辨认许久，都找不到一个堪称‘核心’的符文，那些缀连在一起的符文，让人感觉它们只是恰好在那里，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在那里。

    但最终，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原先觉得有些突兀的几个符文上面。

    “或许是六气符？”

    年轻助教的指尖在帛纸边缘那一颗颗星斗圆圈上逡巡许久，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这应该是厥阴符、这是少阴符、这是太阴符……然后这边是阳明符、少阳符、太阳符。虽然它们在系统中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格，但本质是没变的，还是留下了六个气眼……而周围其他符文都与这六道符勾连着，包括那三道强化符。按照一般规律，这个六气符应该就是这个符文系统里的‘主导符文’了，只是……”

    “只是？”钱教授眯着眼，似乎注意到男生的迟疑。

    郑清舔了舔略微有些干燥的嘴唇，声音不由自主变得低了几分：“只是我记得书上说过，六气符是梳理‘人’……或者说梳理‘生命’体内风、热、暑、湿、燥、寒六股元气的，所以理论上，它只会出现在与活物有关的魔法仪式中……但那几道强化符又是非常清楚的，用来强化法器的符文，绝不可能用在人身上……没人能承受得起‘强化符’作用的后果，食人魔不行，巨人也不行的，强化的魔力会让它们由内而外整个儿僵化，变成石头！”

    “可以了，可以了。”

    钱九周很小意的拍了拍手，打断年轻助教的分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下取出一卷近乎透明的鱼皮纸以及一支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笔，摆在铺开的卷轴上：

    “这是一卷用分离性魔药鞣制过的鱼皮纸……还有这支羽毛笔，纯瓦雷利亚钢打造，拥有非常优良的魔导性。你的任务，就是在符板上，参照卷轴上的符文，用这支羽毛笔，把它临摹蚀刻在鱼皮纸上。”

    他先指了指最初放在桌上的那块秘银金属板，然后指了指铺开在桌上的卷轴与羽毛笔，最后指了指那卷近乎透明的鱼皮纸。

    而郑清耳朵里只听到‘蚀刻’两个字。

    前不久，他刚刚在符图学的课堂上学习了与之相关的概念。

    所谓蚀刻，分为‘湿蚀’与‘干蚀’，前者是使用特别调制的蚀刻药液涂抹在制版上，通过魔药腐蚀来完成雕琢工艺；而后者则是使用不蘸墨水的特殊符笔将魔力导入金属底版上，一遍又一遍刻画符文，直至在鱼皮上形成凹凸成型的真实符文。

    从效果上看，两者并无区别。

    唯一的不同在于，湿蚀法工艺无法完成精细操作，特质的蚀刻药液在洇湿过程中很容易侵染旁边区域，造成底版污染；而干蚀法虽然没有这些缺点，但却对制符师要求很高，除了对符文掌握熟练度外，还需要制符师对符文有着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用符板刻过鱼皮符纸吗？”

    不待年轻助教回答，钱九周便伸手，径直抓过男生的手腕，放在那块秘银金属板上，稍稍加重语气：“鱼皮并不适合做符纸，但它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鱼皮符纸可以把它们上面的符文无损耗的熔炼在金属甚至宝石表面……要知道，想直接在金属或宝石表面蚀刻符文多么困难！

    但相应的，想在鱼皮符纸上刻出符合要求的符文也并不容易。

    感受一下，这块符板上的符文笔迹并不是光滑连续的，而是一根根极细的金属丝绞合而成……当你把鱼皮纸放在符板上开始蚀刻的时候，瓦钢羽毛笔并不会把鱼皮纸完全刻透，而是透过符板上那些细密的纹理，在鱼皮纸表面形成一连串细密的孔洞。

    在这个过程中，符板上的纹路会自然引导着笔尖的走向……你看着连续的笔画实际上并不连续，这样可以确保封闭型的符文不会因为蚀刻而从鱼皮纸上脱落……魔力顺着你的手腕、羽毛笔、笔尖，从鱼皮纸上那些细密的孔洞里渗入秘银符板中，形成一个完整的魔力回路，最终将这些符文完整的留在鱼皮纸上。”

    郑清持续不断的点着头，仿佛啄米小鸡。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你下一个星期的任务就是把卷轴上的这些符文分毫不差的蚀刻在鱼皮纸上，完成后的鱼皮纸与卷轴需要交还给助教团团长张羽。”

    说到这里，钱教授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年轻巫师，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制符师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吗？”

    郑清认真思索几秒钟。

    “专注？”他有些不确信。

    教授摇了摇头：“是寻找‘平衡’――如何在同一块底版上对不同符文进行平衡，让需要突出的功能区更显著，将不需要的功能尽量缩减甚至抹除――在此过程在，制符师需要格外小心处理符文构造间的笔画轻重，哪一笔应该重一点，力透纸背，哪一笔应该轻一些，藕断丝连即可，都需要格外注意……生活也是这样，学习与工作，你应该找到恰当的平衡点，才能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