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了！”随着盗跖一声招呼，鲛鲸开始从水面慢慢下潜。

    只见鲛鲸头部先潜入水中，庞大尾巴垂直地伸出水面，高高举起来。

    紧接着，鲛鲸的巨大尾鳍拍击水面，掀起了一阵巨大水花，就一头扎进水里向前飞速游去。

    海底一片冰冷漆黑，但见盗跖脖子上项链，却散发出柔和白光。

    亮光一波接着一波往外扩散着，照亮他们身前两百步范围。

    龙骞瞥了眼，见项链上吊着一颗鸡蛋大小，光滑圆润的珠子。

    珠子表面上被薄薄白色光点围住，在水波中闪闪烁烁，隐隐中散发出一股冰冷寒气。

    夜光珠这么亮……龙骞不由得怔了一怔。

    盗跖似乎要在他面前炫技，一会儿离开鲸脊飞速往前游，一会儿放缓速度与鲸鱼并肩而游。

    更多时候，盗跖在漆黑海水中四处乱窜，完全不知去向。

    龙骞垂下眼眸，脸上波澜不惊，不理会对方的炫技。

    盗跖有些自讨没趣，再次坐回到鲸脊上。

    龙骞表面上不动神色，其实心里在暗自吃惊。

    这个男人不仅能控制海中生物，水中呼吸自如，游泳速度也不逊于鲸鱼。

    是一个难缠劲敌……龙骞心中一凛。

    他终于明白，为何纪氏水师与云中君对阵，轻易就全军覆没。

    除非将他弄上岸……龙骞开始盘算。

    不知是否盗跖有意为之，但见鲛鲸突然钻出海水，高高跃起后，黑色身躯又再砸在水面上，溅起巨大水花。

    紧接着，它又急冲入海里，潜到海底深处。龙骞随着鲛鲸猛烈起伏，好几次差点被甩出去。

    他顾不得自己的君子形象，双手死死揽住盗跖的腰，完全不敢松手。

    就这样，估计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游了百多海里，鲛鲸缓缓放慢速度。

    此时已是黎明，漆黑如墨的海水开始亮起来。

    龙骞抬头望向水面，一丝鱼肚白在天边透出淡淡白光。

    过了半响，他们眼前出现一个洞口。

    鲛鲸骤然停在沙地上，把洁白细沙都激起来。

    两人相继从鲸脊上游下来，盗跖拍了拍鲛鲸的头。它鸣叫了一声，立时转身游走，转眼间看不见踪影。

    尔后，他向龙骞作了个手势，两个人一起游进洞口。

    海洞内是一条狭窄漆黑的通道，盗跖带头前进，龙骞跟在身后。

    这时候，他由衷觉得自己穿兜裆布，其实是一个明智之举。

    不然一身深衣广袖，长时间泡在水中，却是十分不便。

    两人来到通道尽头，一起冒出水面。

    龙骞眼前忽地一亮，视野豁然开朗，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大岩洞中。

    “龙之子，欢迎大驾光临……”盗跖对他耸耸肩膀。

    “我们在那里？”龙骞问他。

    “这是山腹内天然岩洞，山巅上是我的坞堡。”

    这座大岩洞仅有两条通向外面之通道，一条自坞堡直通下来，另一条则是他们潜进来的狭窄水道。

    盗跖坦诚相告，龙骞还是微微摇头，颇为无奈地苦笑。

    毕竟凭这些线索，他还是无法判断，自己在哪个海域，哪个岛屿上。

    必须回到地面上……龙骞暗自决定。

    “饿了？”盗跖朝他招了招手。

    侍从们在水潭边一个木制平台上，摆放带木纹的几案，以及两个以筦草编织的席子。

    几案上摆放了若干漆盘，上面盛放以海鲜为主的美食。在他们身边，还跪坐一个貌美侍女负责斟酒。

    侍女大胆奔放，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龙骞俊美的脸庞。

    接着，她又往龙骞修长的脖子看去，视线沿着精实身躯一路向下，将他全身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被人如此放肆大胆地打量，他仿佛赤身裸体之感，脸上火辣辣烧着。

    事实上，龙骞仅用兜裆布遮住胯下，身体其他部位全部裸露，无异于裸体。

    每当两人眼神相遇，侍女总是掩口而笑，眉间目光流转。

    盗跖有些看不下去，直接问道：“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侍女笑道：“主子，您爱欣赏美女，下妾欣赏美男子还不许？”

    龙骞挪开目光，专注享用美食。

    盗跖似乎觉得有趣，一脸坏笑调侃道：“既然如此喜欢，本君就将你送给龙之子，好生去伺候他，愿意否？”

    这个侍女颇懂分寸，没有再说什么。她略微欠了欠身，抱着陶罐转身去添加酒水。

    两人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喝酒聊天。整个过程，主要是盗跖在侃侃而谈，龙骞坐在那默默聆听。

    盗跖告诉他，这座岛屿是玄蛇在海上重要据点。

    玄蛇在岛屿悬崖上，依山顺势构筑了坚固坞堡。整座建筑环以深沟高墙，树立四边望楼，俨然是一座小城池。

    在平坦地带，设有训练弓兵的靶场，以及集合操练兵卒场地。

    岛屿北面有一个深水海湾，是四面环围的避风港。这里设了一个港口，里面停泊大批玄蛇战船。

    适才龙骞在水底进入之洞口，直通坞堡所处山崖下岩洞。

    岩洞是个避难所，里面有数百条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的通道，可通往大小不一的洞穴。

    这些天然洞穴中，设有会议室、医疗室，以及供几千人居住的营房。

    这里还设立匠作坊，可铸造兵器、弓矢，修补革甲。

    在兵器洞里，收藏许多兵戈甲胄。作为仓禀的洞穴，被大量粮食填满，能支撑三年之使用。

    在盗跖多年经营下，岛屿被打造成固若金汤的要塞。

    根本不是寻常盗寇……龙骞听得暗暗心惊，算得上精锐之师……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打插问道：“缘何跟我说这些机密？”

    盗跖抿了口薄酒，沉声道：“为表现本君的诚意！”

    龙骞皱了皱眉，半晌才迟疑地问道：“什么诚意？”

    盗跖摊开了手，直接道：“本君想请龙之子结盟……”

    “让我加入玄蛇？”龙骞冷笑了一声，“你家湘君曾作过如此打算，但他已灰飞烟灭了！”

    “这都是我的失误，”盗跖叹气道，“忘了交代他，务必对你以礼相待。”

    龙骞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是天上遨翔的龙，没兴趣成为水中蛇……”

    盗跖望着他，平静地道：“你误会了！本君邀请你结盟，不是加入玄蛇。”

    与你结盟……龙骞也静静地盯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