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个官员被审问收押,他们的家人都是到处奔走,想要把他们捞出来。
但此事谁都知道赵昀无比的愤恨,不可能手下留情,所以纵然许多人想要帮忙,可是也不敢轻易出手。
正当此时,张宗昌自杀的消息传来,这对于这些犯官家眷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他们终于找到借口,可以救人了。
而对于张宗昌的家人来说,则是无比的愤怒,他们誓要报仇。
如此,他们的矛头直指陈贵宜!
这一日大朝会,百官上朝,朝拜君王。
“咚咚咚,,,”
突然,百官正在奏对的时候,一阵鼓声传来,赵昀颇为惊讶,一时不知哪里来的鼓声。
不光赵昀惊讶,许多官员也是很惊讶,眼神相互交织,像是在彼此询问。
不多时,御史中丞徐清叟站出来对赵昀抬手道:“陛下,此乃是有人击登闻鼓,要求御前伸冤,还请陛下稍等,臣这便将击鼓之人请来。”
“登闻鼓?”
赵昀喃喃自语一句,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告御状来了。
登闻鼓是朝廷给官员及百姓一个在万般无奈,无处伸冤的情况下,给他们一个面见皇帝的机会述说冤情。
依照宋朝登闻鼓制度,登闻鼓归属御史台管辖,凡击登闻鼓者,在值御史及禁卫需立即将其带来面见皇帝,若是有人胆敢耽搁,推诿,一律处死。
不多时,徐清叟带来一个身穿麻衣的妇人,这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民女张钱氏,拜见陛下,求陛下给民女做主啊。”
一到大殿,张钱氏就跪在赵昀面前大哭不止,眼泪稀里哗啦,令人嘘嘘。
而她怀里的孩子见到这大殿如此多人,很是害怕,不停地大声哭泣,妇人也不制止,任由孩子哭闹,一时间,垂拱殿充斥着婴孩的啼哭声。
赵昀目光看向张钱氏,而后又在百官之中一一扫过,官员表情复杂,有疑惑的,有好奇的,还有一些官员目光不时向陈贵宜看去,颇有幸灾乐祸之感。
赵昀心中明了,看来这女人十有八九是冲着陈贵宜来的。
赵昀挥手,示意妇人免礼,道:“你击登闻鼓,有何冤情?”
“回陛下,民女是司农寺少卿张宗昌之妻,我夫君被临安府尹陈贵宜无端抓拿,最后在狱中遭受迫害,竟是丢了性命,还请陛下给民女做主啊。”
张钱氏说完,就抽泣不止,背地里,张钱氏掐了一下怀里的孩子,孩子吃疼,啼哭不止。
母子如此,惹得百官为止侧目,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对陈贵宜皆是露出鄙夷之色。
“咳。”
赵昀咳嗽一声,高实大声道:“肃静。”
百官肃静,赵昀目光看着张钱氏,心里思量。
这时,礼部右侍郎崔成上前,抬手对赵昀道:“陛下,陈府尹奉旨查案,这自是无可厚非,然而其手段却是过于狠毒,武断,短短数日时间,陈府尹便将二十余名官员逮捕审问,时间如此仓促,试问如何不会产生冤假错案!”
而一向很少说话的魏了翁,此时也是上前抬手道:“陛下,审查贪腐,这是天经地义,然而臣认为不论何事,都应该稳步推行,以免出错,陈府尹调查仓粮之事方才数日,便有官员命丧狱中,实乃不妥,臣请陛下慎重对待。”
魏了翁是兵部尚书,为人正直,又有从龙之功,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一时间,许多的官员便站出来指责陈贵宜。
赵昀听着官员对陈贵宜的指责,目光看向陈贵宜,见他站在那里身形笔直,一脸坦然,心中欣慰。
赵昀随即目光炯炯的看向张钱氏,道:“登闻鼓乃是在案件走投无路,无处伸冤之下,方可敲击,朕问你,你夫君丧命之后,你可曾向有司告状?”
张钱氏一愣,而后慌乱,“没,,,没有。”
“为何没有,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指使你敲登闻鼓?”
“我,,,”
张钱氏恐惧,无法作答。
赵昀心中了然,百官也恍悟,知道张钱氏背后有人在指使,于是纷纷闭嘴,没人敢再指责陈贵宜。
“啪。”
赵昀重重一拍龙椅,怒道:“登闻鼓何等之公器,岂能沦落于你利用?”
张钱氏见赵昀动气,吓得魂飞魄散一般,哪里还能说的出半句话。
赵昀脸色严肃,道:“来人,将这妇人带下去好好审问,朕要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指使。”
两个禁卫上殿,将张钱氏带出去,她怀里的孩子哭得响亮,但却无人理会。
百官见到赵昀支持陈贵宜的决心,自然也是没有人再敢上前说话。
无事,赵昀宣布退朝。
百官各自散去,陈贵宜因为还要处理义仓之事,行色匆匆,很快离去。
他身后,魏了翁目光担忧。
这时,高实紧着碎步追上来,他对魏了翁恭敬道:“魏使君,官家有请,还请使君随咱家来。”
魏了翁一愣,随即意识到可能是刚才自己的话触怒了赵昀,这是要当面训斥了。
“还请公公带路。”
魏了翁跟着高实来到福宁殿,在正殿见到了赵昀。
“臣见过陛下。”
“卿家免礼。”
赵昀虚扶,而后道:“卿家刚才在大殿的话,着实是出乎朕的意料,朕想听听卿家的心里话,卿家是不是对义仓之事有所考虑?”
魏了翁在来的路上,心中便已经早有腹稿,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没有犹豫,道:“陛下,臣之所以在朝堂上说那句话,有两个顾虑,其一,臣认为陛下对陈府尹过于信任,此表现已经超出了一个君王对臣子的欣赏,实为不妥。君王对臣子加官进爵应当慎重为之,不可滥赏,若如此,可能适得其反。”
魏了翁说完,眼睛看了赵昀一眼,见赵昀脸上不喜不怒,看不出情绪变化,他只得继续往下说。
他又道:“其二,臣认为义仓之事有贪腐,这自是可恨,命人追查也在情理之中,然臣试问义仓又有几人不贪腐?臣再说句犯忌讳的话,不光是义仓,便是其他部堂衙司,他们又有几人不贪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