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合上帐目,沉默一会,最后道:“新军训练,兵器不容有失,那三成破旧兵器你收回去,换成优等兵器。”
李冲抬手,道:“陛下,因为年久破损兵器实在是太多,而朝廷国库又吃紧,故而工部尚书范褚范使君便于年初签发命令,减少新兵器打造,以避免浪费,故而今年的新兵器入库极少。
而这些日子各军的兵器陆续发运出去,如今临安军械库新兵器已然不多,若是陛下需要,臣可向范使君汇报,好让工部加紧打造兵器。”
赵昀无奈的闭上眼睛,悠悠问道:“打造兵器需要多久?”
李冲思量一阵,回道:“若是国库有钱,及时拨发,三个月应该可以,可若是国库一时无钱拨发,那这时间就不好说了。”
一边的孟珙,曹友闻几人都是急切,训练所需兵器极大,若是打仗,更是消耗无数,他们可等不急。
赵昀失望,挥挥手,对李冲道:“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
李冲抬手,心中颇有些得意,走了。
却说李冲回到临安城,很快便是有人在城门口等待。
李冲跟着来人到了一处幽静宅院,李冲在客堂等候,没多时,有人来了,来人正是三司使程珌。
此时的程珌一身常服,行走低调,若是不认识,谁也不会知道他便是朝廷的三司使。
“下官见过使君。”
李冲赶紧起身,抬手见礼,程珌摆手,道:“无需客气,坐下说。”
坐定后,程珌向李冲询问见赵昀时的经过,李冲一一说了。
最后李冲道:“使君的谋划果然高明,官家无话可说,新军缺少兵器,自然不能正常训练,等过些时候粮食那边再卡一卡,新军就离解散不远了。”
程珌听赵昀无可奈何,也是放心了,他点头,道:“官家设立新军,这是不利朝政的,本官与乔相公多次劝谏皆是无济于事,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李冲点头,道:“官家年少气盛,对武将信任过度,竟然绕开朝廷和枢密院,直接建立新军,长此以往,武将必然坐大,到时一旦发生意外,岂不是要重演唐末五代之乱局,使君为了江山社稷,深谋远虑,不惜犯险得罪官家,下官钦佩。”
程珌一脸坦然,一副大公无私模样,他道:“犯险谈不上,官家年少,政务经验不足,我等在私下里做点手脚,自然可以迂回达到目的,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官家,也都是为了我大宋王朝的千秋万代,不得不为。”
说完,程珌对李冲夸赞道:“你做的不错,待到时机到了,本官自会在乔相公面前举荐你。”
“多谢使君。”
李冲激动,最后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然而等李冲回到军械库的时候,赫然只见赵昀已经是坐在他的位置上等了!
李冲震惊,一点心理准备也无,半天回不过神来。
更让他吃惊的是一边还有几个书吏正在翻看军械库的账目,这让李冲意识到大事不好。
不由得,李冲便是心慌起来。
“哼。”
赵昀冷哼一声,拿起一本帐目,道:“李冲,你以为你的一点伎俩能瞒得过朕?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陛下,臣冤枉啊,这都是三司使陈使君逼迫臣做的啊。”
这时候李冲也是底气全无,跪在地上大呼冤枉,把程珌直接就卖了。
此时此刻,他可不敢冒险赌赵昀什么也看不出来,真要这样,那他李冲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昀漫不经心的问话,落在李冲身上自然是千斤压力。
李冲只得老实交代,原来程珌为了阻止赵昀编练新军,便找到李冲,要他在兵器上面做手脚,李冲担心惹怒赵昀,自是不敢干。
但是程珌的算计很厉害,以前军械库提供给厢军,县兵,民兵的兵器一半多都是年久破损的,而禁卫军和屯驻军只有少量不合格的,但是两边平均下来,便有三成是不合格的。
正是有了历年出库的三成不合格,帐目上清清楚楚,所以程珌便让李冲提供三成不合格的兵器给新军,这样就不怕追查。
可是李冲哪里想的到赵昀当时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因为李冲给赵昀看的是年度汇总的账目,而每批次的明细帐目却是没有,这里面可是有很大区别的,赵昀如何能不知?
所以李冲一离开军营,赵昀也就随即赶来军械库,倒要看看自己的猜测是真是假,现在印证了。
知道事情原委,赵昀心中不免是对程珌失望,这家伙当初也是对自己有从龙之功的,现在就因为和自己意见不合,就在背地里给自己下绊子,真是可气。
而更令赵昀失望的是竟然还有人敢配合他,这说明这些家伙,他们以前也没少干这事,估计以前的官家也被这些文官玩在手心里。
“来人,把这李冲押入大牢,给朕好好的审。”
赵昀没有犹豫,直接便是命人将李冲抓拿,而后赵昀回到皇宫,命小黄门前去召程珌进宫见驾。
此时已经是散衙下值,小黄门带着赵昀的口御来召见程珌,程珌听下人说有小黄门来了,当时就呆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程珌对下人急道:“你快去告诉乔相公,就说官家知道军械库的事情了,快去。”
下人走后,程珌见到了小黄门,小黄门果然是要他进宫见驾。
程珌虽然心里有些慌,但他自持自己是正义的行为,倒也有些底气,跟着小黄门便进宫去了。
到了福宁殿,在正殿等待,但是却不见赵昀身影,程珌只能乖乖等候。
好不容易等来了高实,程珌连忙问道:“高公公,敢问官家宣本官觐见,为何却又迟迟不见?”
高实皮笑肉不笑,道:“官家睡下了。”
“啊,官家睡下了?那本官是留是走?”
“这个官家没说,使君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高实走了,只留下程珌一个人傻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