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又是拿起一份奏折,这是兵部郎中李鸣复上的奏折。
他在里面写道:“耕地到户法乃是善法,利国,利民,然若是推行之时不合时宜,便将收到极反效果,便如炎日着厚棉,厚棉自是无错,错皆在不可时宜亦。臣请陛下暂缓推行新法,先予民知之,数载后再令民从之,如此,岂不美哉。”
赵昀苦笑摇头,将奏折也是留中不发,不以理会。
赵昀知道百官因为廷辩失利,一些有操守的人已经不好再直接抨击陈贵谊,但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于是便迂回。
他们希望拖延新法进程,希望将新法拖着拖着就拖没了,这岂不是可笑,现在豪强都有那么多造反的了,赵昀哪里还有退路?
退,死的更快!
将奏折一一处置,赵昀忙个不停,“高实,传吏部右侍郎曾从龙觐见。”
尽管奏折颇多,但批阅奏折并不是赵昀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官员的任免还是需要赵昀决定。
“是,陛下。”高实恭敬答应一声,便去了。
很快,曾从龙来了,他抬手恭敬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赵昀将手里的奏折放下,目光朝他看过去。
只见曾从龙一身书卷之气,文质彬彬,不愧是曾经考取状元的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只是这曾从龙也是一个极力反对新法的人,这一点让赵昀不是很满意,但赵昀可以等,等他们慢慢接受。
赵昀点头,抬手虚扶,道:“卿家免礼,坐吧。”
“谢陛下。”曾从龙坐下,安静等待赵昀问询。
赵昀道:“礼部尚书苟卿家身故,朕原本已经委派他为今年科举大考的主考官,现在是不行了,故而朕希望卿家可以担当此任,不知卿家是否愿意?”
曾从龙呆了一呆,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他的头上。
要知道作为科举主考官,所有中举的学子都可以算作是他的门生。
尽管这样的门生关系只是名义上的,不如真正的授业恩师,但这无形之中形成的关系,却也大大的提高了主考官的地位,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以后哪怕士子当了丞相,见了自己,那也得尊称一声先生。
之前曾从龙反对新法,在他心里,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得到赵昀重用的,可是现在,赵昀将这样的大事,美事,交予他,这叫他如何敢相信?
高实见曾从龙久久不说话,提醒道:“曾使君,陛下在问你话呢。”
曾从龙惊醒,赶紧抬手请罪,道:“陛下之命,臣受之惶恐,臣谢陛下龙恩。”
赵昀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道:“科举考试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而今许多州县因为豪强作乱,学子无法及时赶到行在,这使科举考试也是推迟了一个月,但饶是如此,依然还有许多学子未到,这一点,不知卿家有何良策?”
曾从龙想了一会,回道:“臣建议可以参照历年科举中榜人数,预留部分进士名额,待到两个月后为迟到的学子再进行一次考试。虽然这第二次考试再无状元,榜眼,探花,但仍有机会进士及第,学子必会感恩朝廷,至于第二次考试题目,到时可从新拟定。”
赵昀想了片刻,道:“可以,那这件事情就交予卿家办理。”
“谢陛下。”
曾从龙再次谢恩后,离开了。
很快,曾从龙被委任为科举主考官的消息便传开了,一时间许多的官员,名流,商贾,前来曾从龙府邸拜访,将他门槛都要踏破了。
不过曾从龙确实也没有让赵昀失望,他对前来拜访的人都是一一谢绝,只说科举考试关乎学子一生之命运,也关乎王朝之命运,自己绝对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的请托。
赵昀得知,也是满意。
正当赵昀满意之时,杨太后在崔成的怂恿下,本就在等待机会反扑的杨太后,再也按奈不住,开始秘密布置,阴谋夺权。
这天晚上,崔成悄悄找到马军司指挥使李晋芳,对他道:“马帅,如今官家编练新军,对新军极是看重,新军除了官家,谁也无权指挥,由此可见新军之地位。
等以后新法推行稳固,官家必定会对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进行改革,独揽军权,届时,马帅您的位置也是无法久坐,还请马帅早做打算才好。”
李晋芳听了,惊讶不已,一直以来他都担心赵昀对他动手,因为以前史弥远阴谋废立,他是支持史弥远的。
虽然后来侥幸过关,但这毕竟无法改变自己曾经支持史弥远的事实,李晋芳也认为这是留在赵昀心里的一根刺,故而他一直忐忑不安。
崔成见李晋芳如此,心知他有些犹豫,又道:“史弥远一案从轻处置,乃是因为当时官家初登大宝,不宜过多杀戮,以免大位不稳,如今官家地位日渐稳固,以马帅您当时的行为,只怕到时候官家随便找个理由,就要将你诛族了。”
李晋芳犹豫半响,最后怯声道:“不会的,官家仁义,连史弥远谋反,也只杀了他一人,不牵连家眷,如何还会与我计较?”
崔成劝道:“计较与不计较,皆在官家的一念之间,马帅,这种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感觉,您真受的了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官家真的要我死,我又能如何?”
“若官家不再是官家呢,他还能要你死吗?”
李晋芳惊讶,双眼睁的老大,“你说什么,难道你也要学史弥远?你这乱臣贼子,本帅岂能饶你。”
说罢,李晋芳便要亲手将崔成擒拿,不想崔成却是拿出一块玉牌,道:“太后娘娘玉牌在此,马帅你敢无礼?”
李晋芳一惊,慌忙跪在地上磕头谢罪,气势顿时全无。
崔成嘴角翘起,冷笑一声,道:“不是我崔成要行废立,也不是太后要行废立,而是官家推行新法,倒行逆施,惹得民乱四起,江山倾覆,满朝文武皆是对官家不满,而今解救天下之策只有一条,那就是重迎太后垂帘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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