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郡王永瑢于皇帝诸子之中,聪睿绝伦,旁通星历,除了工诗擅画之外,还能天算,皇帝除命他掌内务府外,还叫他管着钦天监。
另外担任《四库全书》正总裁,是诸阿哥之中最为皇帝属意的,可惜过继给了慎靖郡王允禧为嗣,否则怕就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这次来额驸府探望,永瑢也是秉承的阿玛意思,但辫子乃大清象征,所谓去辫可破妖术毕竟是神鬼之说,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
真要是自作主张叫人割掉贾佳世凯的辫子,不管好坏,影响都不好,因此永瑢拿不定这主意。
和珅无奈,只得赶回宫中请示。
贾佳世凯在香河被“叫魂”一事,引得朝堂上下哗然一片,怀疑者有之,震惊者有之,内心恐惧者更有之,乾隆也终是了解到民间正在愈演愈烈的“叫魂”事。
当得知两个月前顺天府就上报军机处发现有妖人叫魂,乾隆不禁大怒,召来军机大臣于敏中、福隆安,喝问他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呈递上来,是下面人在刻意隐瞒什么,还是地方有意包庇妖人。
于敏中、福隆安回说初只以为奸邪小人借妖术为名害人,乃个体事件,未想此事竟然蔓延至此,都称有罪。
“此事定有幕后黑手,务必揪查。”
乾隆严令军机处马上行文各地督抚,让他们将境内关于叫魂的所有案件上报。军机处也赶紧整理最近各地上报的叫魂案,选了些典型案例呈递进宫。
看着那一桩桩离奇至极的案子,乾隆也是为之惊愕,但仍不相信世上真有叫魂一事。
只是贾佳世凯被叫魂成痴人一般的事实,又让乾隆不禁怀疑此事或许为真。
军机大臣索琳在仔细调查后上书,认为贾佳世凯可能真是被妖人施术叫了魂魄,且这妖人极大可能是清水教的漏网之鱼。
索琳的论点是贾佳世凯之所以成为“叫魂”被害人,全因他在山东领军镇压清水教,诛杀了教逆王伦等人。
如此解释,就通了。
礼部侍郎奎尼上书说清水教乃白莲分支,早年白莲巨逆马朝柱据闻逃往四川,很有可能与大小金川番贼勾结。
贾佳世凯在金川平贼有功,乃反贼眼中钉,今日又领军攻破临清绞杀白莲分支清水教,故才惨遭白莲妖人施法诅咒。
奎尼奏疏中所说的马朝柱一直是乾隆心头大患,此人于二十五年前利用在天堂寨垦荒烧炭之机,宣传白莲教义,以“统掌山河,普安社稷”为目标,利用开荒烧炭、加工木板等为掩护,编写、散发文告,传播反清思想。
乾隆十七年,马朝柱“谋反”消息被蕲州知州李必探知,引起清廷恐慌,乾隆急忙派湖广总督永常、两江总督尹继善率大军进驻英山,将天堂寨团团围住。
清军先以寿春镇总兵牧光宗微服私访,继以大兵搜捕,马朝柱的母亲、妻儿及教众200余人被杀害,马朝柱本人却逃出,据俘虏教众说“教主欲往川中寻鬼家。”
这个“鬼家”究竟是指什么,清廷内部一直有两种看法。
一是说鬼家乃指白莲教在峨眉山的分支;
二是说鬼家就是大小金川的番贼。
为了杜绝后患,乾隆严令四川、湖广方面缉捕马朝柱,然而二十多年过去,这个白莲教主却神奇的消失在世间,任凭清廷如何缉捕都杳无音讯。
以致乾隆都以为马朝柱已经死了。
现在叫奎尼这一提醒,乾隆顿时大悟,各种线索一一挼开,无一不是在说贾佳世凯这个大清功臣遭到了白莲教匪的邪恶报复。
“难道世间真有叫魂邪术?”
近些年本就沉迷鬼神之说,并对佛教极其推崇的乾隆命人在养心殿的寝宫中挂满唐卡。
此唐卡乃黄教法物,专用以驱邪避恶。
右都御史王杰得知此事,认为皇帝此举无疑会让叫魂之说更加流传,试问连皇帝都相信世上有叫魂术,那百姓又当如何想。
乾隆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害怕邪术,派人到都察院传口谕,说朕从来不信黄教,今于宫中布以黄教之物,乃安蒙古也,绝非如元朝那般曲庇谄敬番僧,更与民间邪术无关。
山东巡抚国泰刚刚平定清水教乱,境内又生叫魂。
经过严密调查,国泰上书朝廷,指出叫魂者的目的是逼迫百姓去辫,实是反清复明一手段。
军机处认为有理,由于最先发现叫魂的是京畿一带,直隶总督周元理却一直不报,让军机处不禁对这位总督大人产生怀疑。
周元理回奏,说谣言最早是在京师兴起的,自己深知此类谣言不足信,若兴师动众加以捕缉,反而滋长谣言,因此不予理睬。
乾隆看过周元理的回奏后,痛骂周元理“化有为无之术,实属可恶。”
又叫顺天府彻查上报的最早妖人巨魁和尚,结果顺天府回报说这和尚就是顺天府宛平人,当时已经捕入牢房,然而和尚却在牢中病死。
乾隆不相信巨魁和尚是病死,要军机大臣庆桂详查。
又接河南巡抚何煟上报仅开封一地,就有不下万名民众因为恐惧叫魂妖术,擅自割掉辫子,终是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于敏中入宫请示如何处置擅自割辫者,军机处的意思是当严令地方让民众重新蓄辫,对不从者应视之为妖人同伙论处。
如此一来,大江南北,不知要掉多少人头。
乾隆正迟疑不决时,和珅入宫求见,委婉说太医们实是不知贾佳世凯病因,为救人,是否可以断辫。
“断辫?”
于敏中立时反对,说叫魂妖术乃是谣言,断辫可破更是不足信也。
“若断了辫这人就好了,咱大清的辫子成什么了!和珅,这关节你难道想不明白!”
“于中堂,此中厉害关系和珅自是知道,可救人要紧啊。”
和珅实不欲东阁贤弟就此变成白痴一般,万分心痛看向皇上。
乾隆眉头微皱,正思索时,却听额娘的声音打殿外传了进来。
“皇儿啊,额娘怎么的就成了傻大姐!你怎的就不是额娘生的了!额娘何时同果郡王有染了...额娘这马上要入土的人了,怎的就叫人编排得如此不堪了!”
八旬老太后拄着拐杖在宫人搀扶下,晃悠悠的迈入殿中,一脸痛心的看着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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