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陵明楼。
贾六正在栓柱的帮助下披甲,这套程序他一个人搞不定。
阅兵,是大清的光荣传统。
老四鬼子就喜欢阅兵,登基四十年来前后阅兵不下十次。
洋人画师郎世宁还给老四鬼子专门画了个阅兵图,后来给八国联军抢到了欧州,然后洋人以一个多亿的高价忽悠中国土豪给买走了。
甲胄穿好后,栓柱又将那顶跟避雷针式的尖盔给少爷戴好,帮着系好帽带,就退到一边了。
贾六朝栓柱看了眼,意思你就算不唱两句恭祝我寿与天齐,也应该说两句赞美的话吧。
栓柱对少爷心思的猜测,大概就是少爷撅撅屁股,就知道是稀还是硬。
立时会意,一脸敬佩:“少爷真乃大清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也!”
“是么?”
贾六很高兴,他知道栓柱是不会对他说假话的。
就是有,也是发自真心的。
所以,还是真话。
伺候在边上的哈德门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要不然不足以衬托额驸大人此时的英姿。
当下绞尽脑汁,几个呼吸后有了,立时躬身:“卑职以为古之所谓将才,曰儒将、曰大将、曰才将、曰战将,然额驸一人集四将大全,实乃我大清第一将!”
“我虽谋勇绝伦,中正无疵,功贯古今,文武双全,然说我是大清第一将还是有点过了,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我...第二将差不多。”
贾六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晓得哈德门的话水份太大。
当着雍正爷的画像,必须把水份挤出来才行。
转身过来那刻,正好奎尼进来汇报工作,几乎是本能的、电闪雷鸣那种,奎尼的惊呼声就传到了贾六耳中:“额驸不愧是汉之卫霍,宋之武穆、明之中山再世啊!...威风,威风啊,额驸!”
贾六的脸却跟驴似的拉了下来,微哼一声:“老奎,你不去陪那位王爷,跑我这做什么?”
“呃...”
奎尼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又不敢问,只得硬着头皮说和郡王让额驸快点过去,免得误了吉时。
“那就过去吧,省得人家说我这姑爹爹架子大。”
贾六抬腿迈出明楼,在一众亲卫及哈德门等人的簇拥下前往隆恩殿广场。
栓柱刚要跟上,却被奎尼一把拽住,一脸面苦:“杨兄弟,刚才我是说错了什么话么?”
“嗯...”
栓柱欲言又止。
奎尼忙从袖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银票。
栓柱朝外面瞄了眼,生怕少爷杀个回马枪,确认少爷走远后这才接过奎侍郎的银票往袖中一塞,低语道:“卫霍、武穆中山尽皆人臣,大人以此喻我家少爷,是说我家少爷这辈子不能出人头地么?”
“啊?”
奎尼愣在那里,半响,身子没来由的一阵哆嗦。
感觉自个好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隆恩殿前广场。
山东总兵惟一、直隶总兵万朝兴、火器营翼长伊尔登、天津副将叶清、河道副将汪震、沧州驻防参领安德、青州驻防参领赫图等平乱有功将领五十余人整齐列在台阶两侧,人人脸上皆是意气风发。
尤其惟一,脸上那得意劲谁都比不上。
无它,只因等会就要颁诏册他绿营第一巴图鲁封号,有了这封号,谁还敢说他惟一畏敌如虎,遇贼即溃,不敢与土匪一较高低,只敢杀良冒功呢。
直隶总兵万朝兴那个气啊,明明扎兰泰是叫他打败,也是叫他带兵逼到绝路的,可偏偏最后的大功叫惟一抢了去,那真是气得心肝都颤了。
可气也没办法,那么多人见到是惟一砍了扎兰泰脑袋,他就算厚脸皮跟惟一抢功也没用。
只能自认倒霉。
“为何贾大人还不来?”
绵循很年轻,今年才二十三岁,其阿玛永壁论辈份是贾六的内侄,所以真要按族谱伦序,绵循得管贾六叫姑爹爹。
问题是绵循从来没和这个贾姑爹爹打过交道,甚至连话也没说过一句,因此在皇上颁诏让他出任泰陵阅兵总理大臣后,这位小王爷没来由的有了点膨胀,以为经历这么多事后,终于轮到他和郡王一支扬眉吐气。
加上又是代皇上主持阅兵,心态肯定又不同,因此早早就在军机大臣梁国治、吏部尚书阿思哈、直隶总督周元理等人陪同下来到隆恩殿。
看到广场上列阵的受阅官兵人人精神饱满,队伍整齐,士气激昂,再看一众尖顶甲胄的旗汉将领,祖先的征伐岁月和赫赫战功很自然的浮现在身为子孙的绵循脑海中。
无论是情绪还是心态,不由皆是得到提高。
然等了又等,迟迟不见那位暂署九门提督、兵部右侍郎的贾佳世凯到来,绵循心中难免有点来气。
要说眼前局面,绵循也不是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他是王爷,贾世凯再手握兵权终是爱新觉罗的臣子,又是奉旨校兵这等大事,他贾世凯有什么理由让他这位代表皇上校兵的郡王干等呢。
不耐烦之下让礼部侍郎奎尼去催,自与梁国治、周元理说话。
终于,贾佳世凯来了。
威风凛凛的来了。
不等绵循开口,那帮立在台阶两侧的旗汉将领突然集体躬身,口呼:“参见额驸!”
把个绵循听的一滞,因为这个待遇可是他这和郡王没有的。
刚才他过来时,这帮旗汉将领虽然行了参见礼,但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不像现在这般整齐和激昂,有点应付了事的意思。
“不必多礼!”
贾六抬起右手示意惟一、万朝兴他们不要多礼,之后看向绵循:“王爷请恕世凯甲胄在身,不能行礼!”
绵循能怎么说,只能挤出笑容点头道:“规矩如此,额驸有心便好。”
“既然额驸来了,那就开始吧?”
说话的是阿思哈,问的是军机大臣梁国治。
梁国治低语问随从时间后,抬头对和郡王绵循道:“吉时已到,请王爷代皇上校阅将士!”
“好!”
绵循等的就是这一句,当下翻身上马,不想刚要轻勒座骑迈入广场,座骑却被两名军官拽住。
其中一名军官很是客气的说道:“请王爷稍候,待额驸先行。”
“什么?”
绵循愣神间,贾六骑着白马打他边上缓缓而过,不忘侧头看了眼绵循,心想这位小王爷怎么一点逼数也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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