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得到阿赞罗斯化身的回应之后,费舍尔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
或许在恶魔王朝中遇到亚人娘控的老朋友西迪时、在进入她的藏身处看到她遗留下的种种物品时费舍尔便已经对她与自己的关系有了一些猜测,但此刻看到阿赞罗斯的化身再一次提起这个名词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些感慨。
他大概不可能是亚人娘控肚子里生出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生命来源与亚人娘控有脱不开的干系。
所以从这种意义上而言,她也的确应该算是自己的母亲?
费舍尔不知道,只好开口向阿赞罗斯的化身寻求答案,
“她...真的是我的母亲?”
可在他开口之后,眼前阿赞罗斯的化身却依旧不为所动,他也这时才再次被提醒眼前的化身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他只好再次用先前的办法将想说的话透过亚人娘补完手册翻译写出来让触手阅读,然后它再写出来又让费舍尔抄写之后翻译来阅读。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过程,但很快费舍尔就意识到这个触手也能看到亚人娘补完手册的存在,他便只需要在亚人娘补完手册之上书写来让它帮忙转化就好,过程稍稍省略一下,也算得上是畅通无阻的对话交谈了。
“她真的是我的母亲?”
“你觉得呢?”
“我没明白。”
“她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创造了你,赋予了你灵魂与生命,不过,你的确不是正常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因为她没有xx,也难以抉择要和哪一位亚人种女性喜结连理,她一直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对于男女通吃的她而言,不从谁的腹中诞生是一个好消息。”
“这也太...”
剩下的形容词费舍尔没来得及写在纸上,因为写到一半便不知道该如何落笔了,原本是要谴责一下她的,但仔细想一想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更混账,便也不好连自己一起骂了。
“那,她现在在哪,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
望着亚人娘补完手册上这简单的一行字,费舍尔挑了挑眉毛,但那触手却不停地在补完手册之上挪动,将更多的文字书写了出来,
“我是从原本她身上的权柄赐福之中被分裂出来的,在她将我装在盒子里留给你之后我便不知道她的去向了...”
那么,亚人娘控有可能已经死亡了吗?
费舍尔还记得在获得眼前这根触手的房间之中,他看到了血淋淋的大量肢体,便不难想象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之中她正在遭受什么折磨,所以此刻也无法确定她的去向。
不过费舍尔几乎可以确定,造成她先前那样惨状的主要原因一定与入侵这个世界的混乱有关。
但也正是因此,费舍尔原本想要询问的问题也被另外一个更大的疑惑给占据,
“可是,她不应该和我一样被隐秘的赐福给包裹起来的吗?如果是这样,她就算阅读了其他补完手册有关的内容也不应该受到混乱力量的影响才对,那些能对她造成伤害的混乱是怎么发生作用的?”
对此,触手的回答稍稍迟疑了片刻,费舍尔明显感觉到它书写的动作都变得顿感十足,好一会之后亚人娘补完手册上的文字才接着继续被它书写出来,
“有一些强大的神只,只要提及任何祂对应的称号都会被察觉,哪怕是在‘隐秘’的庇护之下也是如此。千百年来,她一直都在赐福的庇佑下安然无事,直到有一天她破译了灭世预言的真相,并念出了那个对应的称号,因此遭受了灭顶之灾...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无时无刻不遭受起了混乱的侵蚀。”
强大的神只,连隐秘的赐福都能勘破的力量?
在此刻,他突然脊背一凉地想到了什么,一个想法随着灵感的涌动冲上心头,让他提起了笔想要询问触手一条可能与这位强大神只有关的线索。
可“黛安”的纳黎文才刚刚起了笔,费舍尔却又想到了刚刚它的提醒,担心就算是写出那个名字也会被发现。
于是,他狡猾地换了一个问题,对触手问道,
“昨天早上的时候,是不是你害怕了?”
这个问题颇为狡猾,因为它绕开了直接谈论那个身份不明的内庭官长,但身为阿赞罗斯的化身,那些寻常入侵的混乱应该是提不起他过分地警惕的,而如果它承认是自己害怕了,费舍尔便也能肯定那位后庭官长背后的力量。
“......”
触手僵持了好一会,这才不情不愿地在书本上写道,
“...是。”
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那个内庭官长黛安很有可能与它说的那位入侵这个世界的强大神只有联系。
这下可麻烦了。
伊丽莎白身上的义眼有问题,她身边的内庭官长是某位神只的走狗,而自己带回来的那位小姑娘则又是生命混乱选定的基座。
这黄金宫四处漏风,让此刻身处于温暖室温之下的费舍尔一时之间感到浑身发冷,只有身边能将他的存在隐蔽起来的小触手给了他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这方面费舍尔不敢多问,因为生怕走上亚人娘控的老路,幸好,他还没忘记自己这次和触手展开交谈的原本目的是什么。
他将自己的需求重新写在了纸上,他需要使用超凡的力量对生命的至宝展开研究,并希望它能给出解答,而触手也真的给了费舍尔详尽的回应。
首先,费舍尔提到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理论上来说,他不仅可以主动控制赐福的开关、覆盖的对象、范围和程度,还能在赐福的包裹下使用非凡的力量并将隐秘的力量附加在其他的某些人事物之上。
但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据这根触手自己的说法看来,它尚且还不完整,它需要将过往亚人娘控分散和使用过的隐秘赐福的力量给回收,这样才能循序渐进地将赐福上的禁锢给解除。
不然在那之前,赐福都是无法控制的功率全开的状态。触手又给费舍尔列了一些具体的地方,庆幸的是,这些尚未被回收的赐福几乎都在纳黎境内。
亚人娘控好像在行踪消失之前好像就一直都待在纳黎附近,这倒是给了费舍尔可乘之机,等之后他可以让伊丽莎白直接带自己过去就行...
“咔哒!”
可就在费舍尔从触手这里得到了关键信息之后,一道轻微的碰撞声倏忽从窗外响起。
他是真的担心一抬头就看到那“黛安”笑眯眯地站在窗户外面对着他挥手的模样,那样的话就真的是恐怖故事了。
没有什么比现在被多一位阿赞罗斯都无法反抗的神只发现还要更恐怖的事情了。
但好在,窗户之外只有清晨阳光之熹微,没有那恐怖的人影。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他复归常人之后听力不如以前,有时一点风吹草动经过也会因为思考的不专心而误认为是幻听呢?
但费舍尔还是立刻将手上与触手交谈的亚人娘补完手册给阖上,小心地走到了窗边打量起了外面的情景。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在他站在窗边打量外面的时候,他忽而看见了窗户外面有一台似乎是用来监视黄金宫领空的枢机飞了下来,正漂浮在窗户外面的低空朝着里面打量。
不过哪怕是费舍尔站在了窗户之内,那枢机的面前,那枢机却依旧没能看见他。
是伊丽莎白吗?
“伊丽莎白?”
费舍尔打开了窗子,将这枢机看作是了伊丽莎白在前庭打量自己的“眼睛”,而也正如费舍尔先前推测的那样,当他主观上下意识地认为眼前的枢机是伊丽莎白看自己的“眼睛”之后,眼前这打量着黄金宫内部的枢机便在这一秒忽而透过赐福看见了他的存在了。
“滴滴!”
眼前的枢机被吓了一个激灵,甚至于在半空之中重心不平地翻滚了一圈,看得费舍尔有一些哑然失笑。
但很快,眼前飞行的枢机却很快朝着他冲了过来,费舍尔微微一愣,便轻轻张开手,果不其然,眼前这枢机便一下子扎入了他的怀中,像是要抱住他一样。
费舍尔微微一愣,便将怀中的枢机抱住抬了起来举高了一些,看着它笑道,
“你不是才刚刚走吗,这就又想我了?而且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用什么方法把这个枢机操纵得这么灵巧的?”
先前费舍尔看见过伊丽莎白是如何使用那枚戴在手上的戒指来操纵枢机的,但即使是用她的那个方法,也不过是给枢机下达执行的指令而已。可眼前的这个监视枢机却十分灵动,就像是她在借用这个枢机的感官那样,非常神奇。
“......”
可在听到费舍尔的话语之后,在他怀中的黄金宫监视枢机却只抬起头来看他,一言不发。
一言不发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这种枢机又没装什么发声的装置,可不知为何,它本身也没其他的动作了,好像就只是这样看着自己,这不由得让费舍尔疑惑地重新开了口呼唤了一声,
“伊丽莎白?”
“......”
哪知道,在费舍尔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他怀中的枢机便愈发僵硬着一动不动了,就好像那闪烁着月石光芒的枢机也一下子宕机了那样,不敢挪动了身体,呆愣在了原地。
这个枢机,怎么这么奇怪?
难道是天使们的技术太过于深奥了,纳黎人还未完全摸透?
这倒也是,先前费舍尔就发现了,人类运用枢机的时候一般都是近距离用某些遥控装置来操纵,可他明明记得,当初在理想国的时候,米迦勒刚刚造出枢机的初代雏形便可以在圣域远程指挥它们飞下来救人的。
虽然这当然与枢机内的人工智能“大卫”有关,但也足以看出纳黎目前所用的枢机和千百年前天使们的技术有很大差距。
费舍尔看着眼前呆愣住的枢机,还以为是伊丽莎白那边出了什么故障,所以暂时无法操控枢机了,便也顾不得它的反应了。他只是将这呆愣住的枢机抱在了怀里抱回了寝宫之内,顺带还把窗户给关上了。
谁知道伊丽莎白是不是在和那群大臣们开会商议公务的时候突然使用枢机来忙里偷闲的,还是暂时把这个好像出了毛病的枢机放回来吧,他也不是修理这方面的专家,等伊丽莎白回来再说。
至于现在么...
他还是去看看艾丽西亚和埃姆哈特他们那边,看看能不能在无法使用超凡力量的时候获得一点关于“至宝”的研究进度,哪怕只是一点。
费舍尔将那台好像出了毛病的枢机放在了身后吃早餐的桌子上,而他自己则又觉得身上刚换的衣服不太合身,又将衬衫给脱掉准备换一件。
他没有意识到,在他褪去衣物的时候,那躺在桌子上好像出了故障的枢机表面的摄像头也一直在扭转,跟随着他的声音挪动,看着他将衣物给褪去,露出精壮的肌肉...还有上面遍布的粉红色吻痕。
费舍尔更换好衣服之后便准备出门去找艾丽西亚和埃姆哈特他们,他将寝宫内的灯光关闭便朝着门口走去,哪知身后又传来了“滴滴”的声响。
回头一看,那故障的枢机不知为何又漂浮起来,缓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伊丽莎白?你修好了吗?”
“......”
依旧是一言不发,甚至于已经开始一动不动了,就只是跟随在费舍尔的身后而已。
不是,这枢机怎么越看越古怪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啊?
费舍尔皱起了眉头,愈发觉得眼前的枢机十分古怪,便准备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甚至动了将其拆掉好好研究一下的想法,可门外,埃姆哈特的声响已经愈发靠近了,
“不好不好,艾丽西亚昨晚出了一点事!哎呦!”
“书先生...”
艾丽西亚又出事了?
费舍尔走向枢机的动作中止,回过头去将寝宫的大门打开,便看到了站在外面完好无损的艾丽西亚和被她抱在怀中大喊大叫、看起来十分焦急的埃姆哈特。
“嘘...怎么了?”
费舍尔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同时警惕地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要确认那个名为“黛安”的女仆长有没有在旁边。而在看到他们的身后空无一人之后,费舍尔这才看向站在门前抿着唇的艾丽西亚和想要和他说一些什么的埃姆哈特,
“昨天晚上...哎呦,你不知道,她好像又做那个什么鬼梦了!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亲眼看到她的身体在睡梦之中产生了变形!就像是...哎呀,好难说,总之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不属于人的东西就从她身体里长出来了!一边长还一边说梦话...”
埃姆哈特紧张兮兮地看着费舍尔,表演起了当时艾丽西亚说的梦话,
“说的什么...啊,‘时间快来不及了’、‘马上降临’...这种话,你说吓人不吓人?!”
“大哥哥...”
费舍尔看向艾丽西亚,她也表情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显然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甚至如果不是埃姆哈特和她说了这件事,她都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费舍尔已经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眼前艾丽西亚的身上时,身后,那漂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古怪枢机依旧用它表面的摄像头注视着费舍尔的背影。
就在不久之前,在千里之外隔绝山海的北境,梧桐树之内,一个秘密的宽敞办公室、或者说是某种工坊之内,无数道如丝线一样的微蓝色枢机光芒正在其中涌动着,将工坊之内堆叠的许许多多的枢机零件给照亮了。
而在那些零件之中穿行的大型数据线的末端,其所链接着的,是一个简易组装起来的金属座椅。
此刻,一个身形颀长,一头白发,有着极其明显的萨丁女国人外貌特点却又宛如翩翩公子的女性正坐在那张金属的躺椅之上,她的脑袋上正佩戴了一副枢机头戴式眼镜,眼镜也链接着下方一条粗长的数据线,似乎这个萨丁女国人正在从这副眼镜之中观看什么景象。
看着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萨丁女国人便不由得攥紧了她白皙的手指,将如雪一样的肌肤揪出了一点不正常的红润来。
此刻,在那副眼镜之中显露出来的,是她所心爱之人褪去衣衫之后展示自己身体的模样。
可在那健壮的肌肉之上,明明哪里都是谁霸气留下的粉红色唇印与吻痕,这让她心脏几乎骤停,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在费舍尔身边时的情况,她很爱护费舍尔,恨不得用世界上最温柔的方式将自己内心的爱灌注给他。
担心弄疼他,让他不舒服,就连触碰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他的身体,生怕将他碰碎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别的女人的手里,她们便能这样肆意妄为?
“费舍尔,你到底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阿拉吉娜有一些心疼费舍尔,便以为是他被强迫了才会如此,毕竟瓦伦蒂娜也说他被那位纳黎女皇给抓住了...
她多想开口说话,表达自己对他的思念与关心,可连接上的这个枢机压根没有开口的功能,她便只能听着费舍尔看着“自己”,有一些疑惑地开口,
“你不是才刚刚走吗,这就又想我了?而且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用什么方法把这个枢机操纵得这么灵巧的?”
“......”
“伊丽莎白?”
“......”
阿拉吉娜无法开口,只是那扣在钢铁座椅上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好像因为费舍尔口中所念出的那个名字而产生了愈发明显的波动。
但她还是无法比表露出来,只能跟随着他,接着注视他在黄金宫之内的一举一动。
费舍尔肯定不知道现在看着他的就是自己吧?
这也难怪...
自己已经和先前不一样了,不仅偷偷在那个灵界避难所之内的那个叫做“大卫”的人身上学习到了那么多关于枢机的知识,还能将它们运用到现实之中。
其次,枢机与枢机之间关联的网络已经被关闭了这么久,所以他估计还是以为这些枢机还在那劳什子伊丽莎白的掌控之下吧?阿拉吉娜也是研究了好久才重启链接了网络,而且还只是这一台...
这也能看出,费舍尔无时无刻不在那伊丽莎白的监视之下,甚至于他都已经被迫接受了这一点,在看到枢机监视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逢场作戏...
真不敢想,费舍尔在那边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阿拉吉娜咬了咬牙,却依旧什么话都不能借助那监视的枢机表达,只能在费舍尔眼中扮演那个“奇怪的枢机”,相隔千里地表达自己的思念与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