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奉孝。”曹操对着外面喊道。不多时,就听见外面有脚步靠近。“司空!”两人在门外对曹操行礼,却不进来。曹操可以休息,但他身边一定都留着人,随时准备工作。他的部下是不能随意的休息的。“不要在门外呆着了,赶紧进来。”熟悉曹操的人都知道曹操的习惯,所以很少随意闯进曹操的房间。尤其是有那么多的美妇人给曹操扇风,万一撞破了,那脸面上可不好看。曹操屋内女眷那么多,外男看到了也担心自己小命不保。曹操既然让两个人进去,两个人就知道屋里已经被曹操准备好了。荀彧和郭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到屋里,又当面对着曹操行了一礼。曹操摆摆手,让两个人找地方落座。两个人一边做曹操一边问话。“刘馥有多久没有来消息了?”荀彧拱手答道:“有十二日了。”这个时间可不短了。曹操也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这么远的地方,古代交通也不发达,一来一回都是好几天,有个十几天没消息属于正常的。但是因为合肥那边十室九空,曹操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只能靠刘馥这唯一的情报来源。所以难免心里就会有些担心。刘馥这家伙也很聪明,知道曹操多疑,害怕曹操乱想,经常向曹操主动汇报消息。毕竟合肥地处边界。虽然来回不方便,但只要按时发出消息,曹操这边也不至于这么久看不到回音。敏感的曹操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现在派人去探听消息也来不及了。“长江之上的战事如何了?”郭嘉拱手回答。“按照行程,应该今天就有情报回来了。但是已经到了下午还没有消息。”“立刻派人去迎一迎,别是路上耽搁了。”道路上发生一些意外,曹操是可以理解的,如今这份情报至关重要,曹操也给予这些人足够的容忍。只要不耽误大事,按时的把这情报送过来,可以给他记功。郭嘉立刻就在桌子上写一份儿纸条,递给旁边伺候的内侍,让人送出去。是的,曹操府里配备了内侍,曹操这里集齐了四面八方各路手下败将的妻子。他喜欢别人家的,却不允许别人看自己家的。应该很少有男人会喜欢这样被别人看。为了方便,曹操就动用了阉人。“新野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吗?”“数日前,李典亲自带人离开新野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曹操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一个个出去之后,都没有消息传过来。曹操的掌控欲很强,这种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这几日正是天气炎热,心情烦躁。朝中有些家伙屡屡和自己作对,暗戳戳的搞小动作。自己才稍一疏忽,无暇顾及这派出去的人都出了问题。曹操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官渡之战刚过去了半年,手下的实力还需要重新积蓄。袁绍虽然听说身体越来越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暂时还吞不下。南边又无力南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备做大。这朝中还有一些蠢蛋,整天扯曹操的后腿,曹操恨不得学习董卓,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曹操脸色难看,三个人也就不再说话,只在屋里等着。没有人扇风,很快的又热了起来。本来天气就够闷热,这气氛更加的闷沉。郭嘉的身体一直不好,很快,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曹操虽然也是身上不住的流汗,但是曹操什么苦没吃过,他休息只是不想吃苦,当他需要吃苦的时候,他什么苦都能吃。虽然心情不佳,但是曹操还是非常的体恤郭嘉。“奉孝,文若先下去休息。有消息来到,立刻来报。”郭嘉并不拒绝曹操的好意,和荀彧一块儿出去。看着郭嘉的背影,曹操心里有些担心。郭嘉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到冬天还好一点,虽然天气很冷,但只要不计成本的去烤火取暖,暖洋洋的,其实还挺舒服的。但是到了夏天,才是郭嘉难熬的时候。天气一旦热起来,把全身脱光了还是热。冬天冷了能穿衣,想加几件加几件直到包成一个大粽子。夏天热了只能脱掉衣服,却不能把自己的皮扒下来。即便是不穿衣服也热的要死,虽然可以在冰窖里储存冰块给郭嘉降温,但是郭嘉的身体虚弱,和冰接触了太久也受不了。这倒是让曹操两面为难。夏天这样一蒸,实在是磨人,可郭嘉也不能天天找个水池子泡着。即便是一天只在岸上一两个时辰,这一两个时辰也把郭嘉这残破的身体折腾的够呛。郭嘉的重要性对于曹操不言而喻,曹操对于郭嘉的器重也是非比寻常。曹操心里也常常为了郭嘉的身体而担忧。本来曹操今天下午心情就不好。又想起来郭嘉这虚弱的身体,心里更是焦躁。暗暗下定决心,必须让郭嘉戒酒!这一次,无论郭嘉说什么,曹操也不肯听了。哪怕是郭嘉的地上撒泼打滚,曹操也不能再让郭嘉喝酒了。想着郭嘉的身体,曹操暂时分散了一些注意力。等待今天该来的情报,自己这边等的心急,也不肯在这干等。挥挥手,让侍从抬过来一些公文,他一边处理公文一边等待。曹操的精力集中的很快,转眼间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提着笔在一张张公文上批阅。时而落笔如刀,倚马千言,时而停笔踌躇,细细思索。砚台里的墨汁干了又磨,磨了又干,曹操总是要亲力亲为,不肯让身边的人给自己磨墨。这些人站在自己的后边或者旁边。当给自己磨墨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的批阅。自己对于这些公文的处理,有些要公开,有些却不想公开,有些却要选择时机公开。让身边的仆人都看了去,万一给自己泄露了就不妙了。虽然自己有的是手段收拾这些人,也不怕他们泄露秘密,但是,总归是麻烦。曹操非常的多疑,即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他也不愿意信任。曹操埋头于案牍之中,逐渐忘却了时间。突然,房外一阵凉风袭来,吹动曹操的胸怀。几张帛书被吹动起来,扫到了曹操的脸上。“好风啊。”去除了酷暑,曹操难得的好心情。“雨要来了呀。”曹操放下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今天天空云层很厚,闷热了那么久,终于要降下大雨。“司空,情报送来了。”郭嘉和荀彧走近前来。弯着腰,恭敬的将情报双手递上。曹操裹了裹身上的袍子,伸手接过。“什么原因,来的这么晚?”郭嘉禀告道:“天气闷热,酷暑难耐。马匹不耐高温,热死在了半路。若非司空派人前去相迎,光靠驿卒双脚,估计还要再走两天。”曹操点点头。“战马尚且热死,驿卒也是辛苦。不必责罚他延误军机,且赏赐一番。”“喏!”曹操这才打开手中情报一看。才刚扫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黑。“大耳贼,成事了,日后难治,真是我心腹大患!”曹操看着情报,咬牙切齿的说道。曹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挥舞着手中的情报,气得直哆嗦。“江东小儿,何其无能。三世基业,竟然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大耳贼!可恨,可恨!”送来的长江之上战争的情报,正是周瑜溃败,关羽正在整个庐江郡攻城略地。情报毕竟是有延迟的,曹操并不知道,如今整个庐江郡已经被全部占领,战场转移到了丹阳去。曹操捂着自己的脑袋,突然感觉有些头疼。眼前感觉一黑,呲牙咧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司空!”“司空!”郭嘉和荀彧赶紧上前扶住,有些担心的呼唤曹操。稳了稳两三个呼吸,曹操才表示自己没事儿了。虽然仍然一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脑袋,感觉疼痛,但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剧烈。“司空且入内安歇,我马上叫医官来。”“不必。”曹操制止了郭嘉。“正事要紧,先商议大事。”郭嘉和荀彧扶着曹操到房间内重新坐下。曹操忍着头痛,开口说道。“这情报,已经是好几天前的情报。如今大耳贼一定已经全据了庐江郡。”“合肥小城就在庐江郡北面,如今数日没有消息传来,必然是已经被刘备夺下。”“派遣刘馥亲去合肥,就是因为合肥几乎是一座空城,无兵无将无民无粮,城墙也已经残破不堪。”“我只说刘馥是个搞内政的人才,有他在,一定能让百姓重归城中,修缮城墙,耕耘土地,把合肥经营起来。”“正好也趁着孙刘两家大战。可以得到不错的发展机遇。可没想到江东小儿败的这样快。”“依照合肥那残破的城墙,连民夫都没有几个,刘馥必然是守不住的。”说到动情的时候,曹操的脑仁感觉像被攥住了一样。又是疼的一阵呲牙咧嘴。咬牙忍一忍,才缓过劲来。喘着几口粗气,继续咬牙切齿的说道。“合肥那边不用考虑了,如今也无力争夺,刘备夺取了合肥,一定会征调大量的民夫先修缮城墙。”“有了城墙为依托,不用数倍的兵力是很难攻下来的。”“合肥背靠大湖,可以掘水护城,若战不利,也可依据大湖南逃,如今我军并无余力,又不善水战,南方还不能攻打。”“可恨,就这样便宜了刘备。”曹操提起来刘备心里就恼火。官渡之战,差点被刘备坑死。以往刘备狼狈逃窜的时候,曹操还能居高临下的嘲讽刘备。可是这个大仇人一旦发展起来,曹操心里就非常的难受。普通人看别人挣钱,比自己丢钱还要难受。何况曹操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大仇人大大的发财。这可真是让曹操难受坏了。“元让那边也许久没有消息,估计是战事不利。”“本想趁机恐吓刘表,却没想到未能如愿。”“如今长江大战,胜负一分,刘备有余力相助刘表。襄阳已成为龙潭虎穴不宜久留。”“如今,新野已经没有消息,必然是元让后路断绝,必须立刻派人前去接应。”“命张辽带骑兵三千前去接应夏侯惇、于禁。若在襄阳遇敌,且战且退,不得恋战。”“手中若有战果,一应物资全部焚毁。”“若有城池在手,将城池屠尽,再将城内焚烧。”“我们得不到,也不能给刘表留着。”曹操一边说着,郭嘉在底下疯狂的记录,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将命令下达之后,立刻命人传令张辽。曹操强忍着头痛,又想起了南方的事情。“如今刘备已经成势,将来必有一战。其占据扬州,有长江天险,必以水战决胜负。我军中将士皆是北人,不习水战,不能用于南征刘备。”“即日起,必须让教将士们开始学习水上作战的本领。我辖下可有大湖?”荀彧博览轻书,自然知道,拱手回答。“司空,沛县有大湖在侧。”“有多大?比之合肥如何?”“其面积狭长,论其大小,比之合肥不遑多让。”“好,便在此地。造船,营造水寨,练习士卒!”“喏!”“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啊……哎呦…啊……”曹操终于把事情安排完了。头疼的他忍不住呻吟了起来。郭嘉看着曹操疼痛的这副模样。赶紧向外喊道:“快叫医官进来!!”荀彧也在一旁催促。“快!快!去将御医叫来!”两个人面对痛苦的曹操,为了曹操着想,做出了不同的反应。郭嘉是为了快,先叫来一个医官给曹操看看,先解决燃眉之急。荀彧则是为了好,荀彧认为,御医是给天子看病的医生,属于天下医术最出色的一批医生。“不,不用叫御医!”郭嘉阻止了荀彧。曹操也强忍着疼痛开口:“听奉孝的!”曹操也拒绝叫御医前来,让荀彧些错愕。不过转眼间,自己也想明白了。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下意识想给曹操最好的,但是忘记了曹操不信任别处的医生。虽然去叫了医生,曹操侧躺着,还是忍不住的叹气失望道:“庸医,都是庸医,天下可还有扁鹊在世,可解我病痛?”这么多年了,曹操的头疼病一直治不好。跟在身边的医生,本事也有限。不能说是毫无用处,也几乎是等于没有。以前遇到的医生加起来还不如一个陈琳。所以此时此刻,曹操头痛难忍,无可奈何,也只能叫医生来。但是同样让人无奈的是,曹操就算叫来了医生,也没办法帮他缓解头痛。叫医生,相当于走流程。对事情的解决并没有什么益处。曹操此时此刻是多么的渴望获得一个神医呀。……吴县闷热了整整一天,气氛十分的压抑。这种感觉实在令人讨厌。巡逻士兵不得不忍受着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好在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对于天气的适应,问题不算太大。可是自己上官的吩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特殊氛围,让这些人也感到心里压抑。已经巡逻了一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这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才让人心里挂念。上官的心情看起来就感觉有问题。城里的氛围又是那么的奇怪,怎么可能什么问题都发现不了呢?尤其是又被特意嘱咐加强巡逻,说明暗中一定藏着猫腻。越是不露苗头,越是令人担心。安静的时间越久,爆发起来势头就越大。士兵们都是吃粮干活,在大街上巡逻的只是留守本地的城防军,算不上什么精锐。也算不上多么的忠心。真正忠心的人,如今都藏在各自官员的府邸里,保护官员全家的安宁。所以,巡逻着,巡逻着,就难免会有些松懈。这些巡逻的士兵知道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但是并不想积极的去寻找。需要时间加强巡逻的事情,要么是有人犯上做乱,要么就是有贼寇横行。得过且过的不主动,看能不能避开。真让自己这些人撞上了,难免会有死伤。而在城北角落里,一处破败的院子里,一支小军队已经准备就绪。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只是好几家人的部曲组成的。不过看起来大家好像又都认识。这些正是一直对孙权不满的那些孙氏宗亲家里的人。这些人自以为是自己对孙权不满,想找孙静扛旗,团结一致的对抗孙权。结果屡屡在孙静那里吃了闭门羹,不能成功。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中间就潜藏了许多孙静的人。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这些人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尊奉孙权,也说不定是有人在从中挑拨。其实这些人去求孙静,就是孙静暗中派人撺掇的。这样一来,就可以继续在孙氏宗亲中保留一股对于孙权不满的力量。同时也在这些人不停的去求孙静出山,也可以加深孙静在孙家人心中的地位。孙静屡屡闭门谢客,不与他们接触,做给孙权看,也能让孙权和吴夫人放心。同时在靠安插着自己的人与这些孙氏宗亲接触,引导他们不要去怪罪孙静,让他们知道孙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人可以说是被孙静玩的团团转。而这一次,孙权将要带领江东投降的时候,自己的地位动摇,就给了众人可乘之机。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分赃不匀的怨气,转变成了对孙权个人的怨气。现在他们杀孙权,也未必会获得许多的好处,但是这是他们长时间以来推翻孙权的惯性思维。一年多,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中,似乎是自己给自己洗了脑。与孙权为敌,打倒孙权好像成为心底的原则。既然心里已经默认了与孙权为敌,那么孙权为了自己的安全加强城防,加强内府的防守,也自然让他们感觉人心惶惶。孙权和吴夫人也许只是简简单单的为了安稳。但是这些人心里本来就有鬼,而孙权府中最近防密加严,情报也传不出来,更让他们担心。于是,他们的这种心情就给了孙静可以利用的机会。针对他们内心的担忧,宣讲谣言,说孙权想要对付他们,才加紧了监视。以此来激起他们,先下手为强。而这个时候,孙静又买通了孙翊的家将,以这些宗亲的名义,发出求援信,只说孙权情绪激动,在城内要对宗亲不利,将孙翊诓骗到了这里。而在这城中,则由孙静安插的奸细,串联各处宗亲,用孙翊的名义说,孙翊对孙权也有所不满,想和宗亲合作夺取吴郡。孙翊对孙权有所不满的可信度是比较高的。孙权兄弟几个之中,只有孙翊和孙策最为类似。而孙策临死前,众多大臣举荐的,也都是孙翊继承位置。从这方面看,反而是孙权强夺了孙翊的继承权。虽然说拒绝孙翊继承的命令是孙策下的,但是孙翊这里将孙权看为敌人,也是合情合理。而且孙翊本人和孙策的性格那么相似,暴躁易怒。所以,当以孙翊的名义来联络这些宗亲,表达对孙权的不满,想要动手就非常的令人信服了。孙静又从孙翊那里获得了他的个人私印。如今再由自己安插的人手将伪造的孙翊的信件送来。只说孙翊要趁此机会对孙权动手。因为自己目标太大,不能贸然进城,免得引起注意。只能派来几十个士兵,乔装改扮,潜入城中,帮助宗亲们起事。这几十个士兵,自然是孙静派来的。同时又在信件里表达了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想法。这些宗亲们,也都是和孙翊打过交道的。彼此互相认识,所以打开信件往后一看,确实是孙翊的落款,盖着孙翊的印章。这么一看,事情确实不假,于是就准备立刻动手。彼此互相凑人手藏起来,各自互相准备器械。就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全副武装等待了一天。宗亲中并不是全是酒囊饭袋。他们也会看天时,闷热了一天让人煎熬,到了晚上一定会松懈。……天空越来越黑。逐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董良在钱塘的院子里看着北边的天空,久久不语。天气闷热的异常,这是一个大气候。在与孙皎的交谈之中,才知道吴郡那边也是炎热了很久。那么,此时此刻,天气的异常就不仅仅是钱塘的异常。现在百里之外的吴县的天气和钱塘联系在一起。就在这越来越黑的时候,终于黑成了墨,什么也看不见了。可这黑也仅仅只是存在了瞬间,他甘愿的成为一道背景板。黑暗衬托着天地突然闪过的一道闪亮的圆弧。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光芒一闪,这光芒离得也近,从天上仿佛连到了地面。董良只觉得这光从北到南,好像专门为了从自己眼前经过。猛然的晃了一下,几乎让自己目眩。并没有过去很久,也仅仅是半个呼吸,一道轰隆的声音,震耳欲聋。随着闪电和雷霆的拉开序幕,轰隆与咔嚓不停的声响。一道道闪光,从天接地。闪电在人们的头上亮起,雷霆在耳边轰鸣。如果真有做了亏心事的,说不定真的会被吓死。这雷电离人离得太近,董良自己都有些心颤。不过这天地间的黑暗好像被闪过的闪电给拉破了。有闪电和雷声一起来的是清风,清风伴随着亮光之后,天地间猛然一黑,随后就好像打开了闸门,变得亮堂了起来。大雨从天而降,好似天河倒灌。又好像是天上的东海,直接从天而降。滔滔不绝的水流,要将大地淹没!闪电从北而来,董良看着远方,看着由远及近的暴雨,看着由暗变亮的天空。“要开始了吧……”董良没有千里眼,也不能未卜先知。但是他心中有一种直觉,吴县里,孙静的动作要开始了。从天而降的大雨,对于自己和敌人都是阻碍,谁能坚持住,谁就占据了天时地利。董良觉得,孙静谋划了这么久,一定不会派一个蠢货去领导战斗,但凡是有些才能的,都会坚持,让弟兄们把握住上天赐予的机会。生活在东亚的士兵总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精兵。东南亚的猴子兵,以及远在欧洲的高卢鸡,那才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奇葩。当有人指挥着猴子布下天罗地网将高卢鸡埋伏的时候,猴子仍然可能因为天降大雨而回去休息。偏偏高卢鸡也会因为天降大雨而晚出发一段时间。虽然过程能让人气炸。但是最后的结果竟然阴差阳错的毫无分别。只能说,这两朵奇葩真是难得的棋逢对手。可惜,在东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遇到的敌人却很少有这么愚蠢的。坚韧的性格以及激烈的战斗,多年以来塑造了这里的雄兵。利用天时地利,也是进入了民族基因里的智慧。而事情也正如董良猜想的那样。在大雨倾盆之中藏匿着的叛兵转眼间,浑身就被浇透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沮丧,他们都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开始行动!”“各位不要恋战,直接杀往孙权府邸。”“走!”“走!”暴雨中,残破的小院的院门悄然打开,鱼贯而出一群披甲士卒。这大雨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的,雨太大,打的他们几乎睁不开眼。可是雨越大,他们就越感安心。他们最好能出其不意的杀到孙权跟前,这样才有胜利的机会,但是如果在街道上被城防兵拦下来,那么就很难对孙权造成伤害。这大雨把他们自己都打的睁不开眼睛,那么巡逻的士兵感觉肯定不好受。担任队长的军官们一定也会找到地方躲起来雨。甚至更多的会放松警惕,干脆回家睡个大觉。长官都走了,留着这些拿死工资的小兵。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中,还能指望他们去尽心尽责吗?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窝着了。吴县即便是吴郡的治所,但是在生产力不足的时候,城里的道路也都不是青石板。这和后人对古代的印象有所偏差。古代并没有那么的美好。吴县县城之中,是夯土的平坦道路,石板路也有,但并不是绝对的主流,因为采石费的力气比铺土路要难得多。这样的道路,已经让这个时代的人民感觉非常幸福了。而许多房子其实还都是泥坯房。想要处处都是砖瓦房,飞檐走壁,鳞次栉比,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暴雨实在太大,转瞬间就已经将吴县的地面浇透。浇透的土路变得很泥泞,而且地面上留下了大量的积水。这些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路上前行。很快脚上就带了满满的一角泥,因为沾染的泥太多,在重力的作用下脱离自己的脚。然后就是下一轮的循环。路上也留下了一个个泥脚印,一个个因为带走了泥土而留下的坑里,蓄满了水。泥坑从城北蔓延一点点向城中心接近。坐在孙权府中大堂里的孙河,站在游廊下看着屋外的暴雨。孙河被孙权委以重任,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去了。这暴雨之中,孙权已经回去休息,孙河则在府中守卫着孙权。“来人。”“在!”孙河呼唤了一声。游廊两端两名精锐的士兵走近前来,抱拳行礼。“天降暴雨,恐城防军懈怠,你二人立刻带人前去监督。”“若有长官避雨而脱离值守的,命令他们立刻回到岗位,不要当场处理,暂且记下,日后再做计较。”“若遇士卒,为避雨而藏于屋檐房间之内的。命令他们,立刻上街巡逻,将他们恐吓一顿,也不必责罚,告诉他们乖乖巡逻的三天发半年的军饷。”“喏!”孙策留给孙权的孙河自然也不是酒囊饭袋,看到暴雨,自然而然的就猜到了城防军的反应。同时,孙河也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人真的要做烂这个暴雨,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天赐良机。所以孙河不能懈怠,必须立刻做出调整。两名精锐部曲接受了命令,转身走到雨中。暴雨的冲击之下,两个人不摇不晃,稳步的踏在石板路上,激起阵阵水花,往府外走去。到了前院,叫上一些士兵,和自己一起行动。……不多时,几队巡逻兵被找了回来。虽然说孙权府中的精兵和那些普通的巡逻兵不是一个地位的,但毕竟大家也是混一个圈子的。彼此之间多多少少的比较了解。因此刚开始先上几个容易偷懒的地方,一找就找到了。一队士兵形态各异,心情各异的走在暴雨之中。身上破旧的铠甲瞬间被雨水浇湿。完全不能阻挡雨水自己皮肤的接触,内衬也全都湿透了。好在这些人穿的是草鞋。湿透的草鞋踩在脚底下,顶多是感觉泡在了湿漉漉的草上。这要是穿布鞋,那可就难受了。布鞋吸水吸的厉害,又都扒在脚面上,用力一踩就往外呲水。来来回回的,挺恶心的。不过这种感受都是短暂的,因为雨太大,地面的积水很快的就没了脚脖子。这样一来就不管你穿什么鞋了,反正都是在淌水。一个士兵被这暴雨打的面部生疼,苦着一张脸。“哎,真是命苦,这样的天气还要出来巡逻。”旁边却有十分积极的士兵在这暴雨之中欢快的迈着脚步。“哎呀,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上官说了,巡逻三天,发半年的军饷,我现在呀,巴不得巡逻个十天半个月。一下子发几年的钱,都能攒个媳妇儿了。”“哼,这样恶劣的天气又让我冒着风险,发半年的钱也不多。”“哎哎,好了好了,不要抱怨了,同人不同命嘛。在这儿抱怨有什么用?噗——”旁边的兄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吐。雨太大,像是在洗澡一样,雨水流淌着灌到嘴里了。“就是就是,抱怨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干活。呸……噗…,你看看刚才来找咱们的那些上官,不也是得在这大雨之中出来,他们接受的命令,不也是接受的孙河将军的命令?这么大的雨,天又都黑了,孙河将军不也没休息?”“说的没错儿,干活吧,在哪儿都一样。孙河将军那么大的官,不也得这个时候干活吗?要我说,有力气在这抱怨,不如努力的立功。你也升个官儿,就不用淋雨了。”这弟兄们习惯性的侃大山,互相斗着嘴,一个人说话,周边的人附和着。雨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淌,也拦不住他们的舌头。这都是多年混生活中留下来的经验和习惯。长夜漫漫,那么无聊,不可得找着事儿做。干活又累,聊聊天多开心呀。一开始最先抱怨的那个士兵又说道:“升官有个屁用,升官不也得干活。咱们在外面拼命,拼了命是给谁带来荣华富贵?”“要我说,让你拼命立功的都是忽悠人。都是要拿你的命去换他自家的富贵。想要过好日子,还得自己当老大。”听了这话,旁边的弟兄又笑他。“哎哟,老三,照你这么说,你去当皇帝吧。”“当皇帝就当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刘邦当年不就是个小亭长吗?咱身上还有副盔甲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儿的弟兄们都捧腹大笑,难得给这一个沉闷而又恶劣的雨夜带来一些欢笑。“别笑了,别笑了!”队头要制止他们继续笑。可是他们平时放肆习惯了,开玩笑惯了这个时候哪里肯停的下来,还是继续笑。他们的笑声也就附近这些人能听见,大雨早已把他们的笑声囚禁。“他妈的,别笑了!有人!”队长有些急了,开始骂人。对着旁边的几个人,一个来了一脚。给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泥印子,又瞬间被雨水冲干净。几个人被队长踹的一歪咧!笑声顿时都停下来了,轻快的气氛瞬间变成了凝重。“什么人,站住!”队长对着前方十几步外的黑影喊道。看那黑影从阴暗之中,从雨幕之中钻出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也毫不停留。巡逻的官兵们都有些慌乱,一边后退一边呵斥。“站住!站住!”可这些早准备好犯上作乱的叛兵,哪里肯停下来?他们的素质也是精挑细选的,不是这些普通的巡逻士兵能比的。武器出鞘的声音在雨中掀不起丝毫的波澜,只不过,明亮的刀面在雨水下反射着点点寒光。他们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快速的前冲。他们身上的铠甲精美而又坚固,铭刻的兽纹,还有一些浇筑的野兽的模型。从黑暗中的雨幕里钻出来,好似从天河里钻出来的妖怪。巡逻的士兵根本不想和他们战斗。面对一往无前的敌军,他们转身就跑。这些人当场表演了什么叫做丢盔卸甲。平日里抱怨而又嫌弃的破烂铠甲,这个时候让他们得意的不得了。就看谁的铠甲更破了,越破的铠甲越好脱,本来就没有多少连接绳。脱掉了十几斤重的铠甲,这些人在暴雨中也感觉自己脚步如飞。身后又有追兵,他们都爆发了,远超平时的速度。不过地上都是水,路也湿滑,一脚踩陷下去,就摔倒在这儿泥水里,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而是被后面追兵补刀。惨叫声的穿透力不够,根本传不了多远。暴雨的声音掩盖了这里的杀机。他们疯狂的逃跑,后面人疯狂的在追。本来在路面上流淌的雨水,在这些人脚丫子的搅拌下,与夯土的路面充分融合,变成了泥浆。还是那句话,他们根本不想卖命。他们自己也清楚,现在城中的战斗,无非都是这些大人物在争权夺利,连保家安民都算不上。把命丢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为了那仨瓜俩枣的,去为了这些大人物的富贵而送命,犯得着吗?不过小队的队长到底还是有些职业素养。他一边带头往前跑,一边从脖子上取下来竹哨。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哔——!哔——!”这哨声非常的尖锐,穿透力够强,传的够远。------题外话------第二万字!求票票,订阅,打赏!明天还有。(开局阻止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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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