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杨行密】吕用之在逃跑之前,伪造高骈的命令,命庐州刺史杨行密率军平叛,保卫扬州。杨行密收到命令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昏聩的高骈、奸邪的吕用之、叛逆的毕师铎,三方全都向杨行密发出援助请求。杨行密似乎成了淮南最高仲裁人。三方全部向自己求援,杨行密到底该帮哪一个呢?杨行密的大谋士袁袭给出了正确答案:谁也不帮,咱帮自己。于是,杨行密动员庐州全部兵力,又向和州刺史孙端借兵,共凑数千人,直扑扬州。杨行密是个狠角色。杨行密是庐州本地人士,世代为农,早年丧父,家甚贫,于是欣然落草为寇。这里有个非常有意思的巧合,杨行密与朱温同年出生,家境情况也很相似,都是早年丧父、家境贫寒,而且都选择了相同的职业:群盗。实际上,这反映出了那个时代的普遍情况。家境贫寒、欣然从盗的,何止朱、杨两家?后来,杨行密被官府捉住,刺史大人见他仪表不俗,就偷偷放了他。颜值高自古以来都是救命法宝。随后,杨行密弃暗投明,改投官军,在朔方戍边,累功升为队长。杨行密身怀两种绝技,一是力能扛鼎,手有百斤之力,膂力过人;二是长跑冠军,日行三百里。有一种说法,说当初刺史赦免他,就因为他善于长跑,刺史用他当步奏官,将功补过。总之,杨行密武艺超群而又富有人缘,在军队里遭到了上级上官的嫉妒,于是上级长官滥用职权,违规让杨行密继续戍边,实际是打算将他长期流放。杨行密打点行囊包裹,路过长官营舍,该长官还假装依依不舍,问他旅途中还缺点儿啥。杨行密大怒,大声喝道:“就缺你的人头!”手起刀落,长官身首异处。杨行密拎着他的人头,干起了老本行,起兵作乱扛把子。后来攻占庐州,自称庐州刺史。虽然庐州隶属于淮南高骈,但杨行密控制下的庐州则是高度自治州,连高骈都无力制约。毕师铎起兵时,就十分忌惮杨行密,说杨行密都不肯臣服于高骈,又岂会服从我的领导?所以才勾结秦彦,让秦彦为自己站台背书。而当高骈、毕师铎、吕用之三方混战时,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寻求杨行密的支持。逃亡在外的吕用之得到杨行密起兵的消息,欣喜若狂,立刻奔赴杨行密军中,信誓旦旦地告诉杨行密,说他在城中宅院中埋有白银五万锭,等到攻克城池之日,愿意全部奉献出来。依附杨行密的还不止吕用之。留守高邮的张神剑,听说毕师铎接管了扬州,于是便以“元勋三老”的身份向毕师铎索要应有的报酬。您不是说,入城之后,咱一起抢钱、抢粮、抢娘们儿嘛。现在公司上市了,该分红了吧。打江山的时候往后面躲,分赃的时候往前凑?毕师铎十分不爽,便以需要得到秦彦的批准为由,拒绝了张神剑的请求。张神剑大怒,痛骂毕师铎过河拆桥,愤愤不平,便连同海陵守将高霸等,一起归附杨行密。杨行密的部队骤然增加至一万七千人。张神剑还奉献出高邮的粮草,供应杨行密大军所需。杨行密率部包围扬州,秦彦闭城坚守。围城半年多,扬州粮食紧缺,一斗米的价格飙升至五万钱。城里的草根树皮全被吃光,百姓不得不吃土,真是吃土,用黏土做成饼充饥,饿死了半座城。最后终于发展到了人吃人,秦彦的部队开始捕食城中百姓。大街小巷遍布骸骨,血流成河。毕师铎、秦彦“掠人而卖”,扬州城超半数的百姓因此丧命,而存活下来的,也都是“鬼形鸟面,气息奄然”。秦彦、毕师铎又想要得到驻扎东塘的张雄的帮助。张雄趁机大发国难财,将粮食高价贩卖到扬州,哄抬物价,牟取暴利;秦彦出巨资恳请张雄出兵,而张雄也的确出兵了,但……玩儿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耍了一个小小的流氓,“我只说出兵,但没说要参战啊”。张雄可把秦彦坑苦了。城里的高骈旧部也时常开小差,翻墙出城,投降杨行密。其中,仅将领吴苗一人,就率本部八千人成建制出城投降。秦彦出动了全部兵力,一万两千人,要撕开包围圈,命毕师铎、郑汉章率领。杨行密摆下诱饵,把粮食、金银财宝等辎重集中在一个营寨,留下老弱病残守护。毕师铎、郑汉章欣然咬钩,中了埋伏,几乎被团灭。经此一战,秦彦再也不敢轻易出城作战。人相食的惨剧同样发生在高骈身边。高骈全家都被软禁在他修道升仙的地方,日常供应时有时无。实在没有食物了,就把木刻神像当柴烧,煮食皮带、皮靴,到后来也发展为人吃人。面对窘境,秦彦和毕师铎英雄所见略同:肯定是高骈施展了什么法术!于是,二人找来一位“高人”,一个叫王奉仙的尼姑,请她来算一算。邪尼掐指一算,说道:“扬州地面即将发生极大的灾难,必须要有一个大人物死亡,才能化解。”秦彦一琢磨,这“大人物”肯定是高大帅喽,不然还能是我啊?于是派部下屠杀高骈全家。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奔赴高骈的关押地。有侍者见势不对,连滚带爬撞入后府,报告说有贼人携带兵器甲胄前来。高骈见多识广,镇定自若,安慰部众道:“来者必是秦彦。”于是整理衣冠,正襟危坐,等待与秦彦谈笑风生。显然,高骈高估了秦彦的人生格局和道德底线。他天真地以为秦彦会哪怕只是作秀地跟自己坐下来,道貌岸然地赔礼道歉,消除一下误会,营造一个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大团圆结局。这就是贵族与屌丝的代沟。乱兵手持利刃,大呼小叫地鱼贯闯入,高骈侍从们吓得魂飞魄散。高骈毫无惧色,厉声呵斥,“军府重地,凡军务事,皆有监军及诸将官,尔等焉敢擅闯?”高骈所言,有理有据,振聋发聩。然而流氓是不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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