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延孝叛乱2】康延孝的这场叛乱,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它必然失败的结局。首先,康延孝发动兵变的地点是在剑州,剑州北邻剑门关,出剑门关再往北一点就是李继岌主力部队所在的利州。从地图上看,利州和剑州到剑门关的距离基本相等,而两州距离成都则非常远。康延孝当然是没有能力一口吃掉李继岌的主力部队的,即便是发动突袭也不可能,那么他可以选择占据剑门关,使李继岌无法进入蜀地,然后自己再徐图成都。而康延孝则只是想把利州和剑门关之间的吉柏津浮桥破坏掉。无论是控制剑门关、还是破坏栈道浮桥,都是有效阻挡敌人援军的关键一步,是“关门打狗”的重要一环。康延孝对此显然不够重视,或者实在过于仓促,居然只是给守卫吉柏津的官员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们自行破坏浮桥。守卫吉柏津的官员怎么可能执行叛军头目康延孝的命令?于是立即把情况奏报给李继岌。李继岌大为震惊,立即派亲信梁汉颙带兵进驻吉柏津,保护吉柏津浮桥。又写信给康延孝,好言安抚,劝他悬崖勒马;当晚便命令任圜挂帅、梁汉颙副之、李延安作监军宦官,率领七千骑兵南下追赶,并轻松控制了剑门关。这时候,康延孝居然已经率领部队反戈回攻成都去了。康延孝的这波操作实在令人费解,作为驰骋沙场大半辈子的将领,居然会犯这种低级的军事错误!叛乱刚一开始,康延孝就完全陷入被动。政治上,进退失据。康延孝第一时间自称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矫诏代替孟知祥,公开承认自己是非法叛乱,不合法;而他又把河中籍将士推到风口浪尖上,本意是想利用“朱友谦之死”借题发挥,博取同情,然而此举又等于把叛乱造反的帽子扣给河中将士。造反之初,便独揽造反红利,而把黑锅甩给自己的拥护者。军事上,进退两难。进,与成都相距甚远,且成都亦有守将、驻军,城池高大,易守难攻;退,退路已经掌握在敌人手中。进退不得,康延孝就是那瓮中之鳖,关门之狗。战略上失策,战术上失误。倘若康延孝果断地集中精锐力量猛攻成都,放手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却很傻很天真,失去了最后的挣扎机会。李存勖派宦官崔延琛前往成都,不料中途与康延孝相遇。崔延琛于是欺骗康延孝,诈称自己是奉圣谕征调孟知祥回京,只需安静等待几日,康延孝就可以和平接管西川,而如果此时发动攻击的话,则会适得其反。崔延琛的谎话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但康延孝鬼迷心窍,居然信以为真,真的就按兵不动,老老实实地等着孟知祥奉“诏”滚蛋,交出西川。崔延琛抵达成都后,立即帮助孟知祥加强戒备,拓宽壕沟、加固城墙,树立鹿砦等防御工事,并派部将李延厚率领两千人讨伐康延孝,与任圜、董璋的部队南北夹击。李延厚将两千人集合起来,宣布道:“有心建功立业、博取功名、追求荣华富贵的,站在东边;年老体弱、害怕牺牲的,站在西边。”最终有七百人站在了东边,于是,李延厚只带着这七百人出击。兵不贵多而贵精。羊再多也是羊,狮子再少也是狮子。平叛部队在任圜的带领下由北往南追赶,成都守军由南往北逆击迎战,对康延孝叛军两头堵,双方终于在汉州遭遇。原郭崇韬的秘书、郭崇韬遇害后唯一敢去祭奠的幕僚——张砺,建议任圜采取预设埋伏、诱敌深入的打法。于是,任圜命董璋率领东川懦卒做前锋,用作诱饵,自己则亲率主力精锐在后方埋伏。康延孝原本就没把任圜放在眼里,认为他只是一个不知兵事的迂腐书生,又见其所谓的“平叛部队”都是不堪一击的老弱病残,于是欣然上钩,下令全军追击,一头扎进任圜预设的埋伏圈。一声令下,伏兵四起。康延孝大败,被杀数千人,主力部队几乎消耗殆尽,狼狈逃回汉州城,闭城坚守,再也不敢出战。而所谓的“汉州城”不过是用树枝围起来的木栅栏,根本没有城墙、壕沟。任圜没有给康延孝任何机会,他下令焚烧木栅,围攻康延孝叛军。困兽犹斗,康延孝率残部迎击,又被打败,仅带了十几名骑兵逃出战场,奔向绵竹,半路被追上,生擒而归。西川节度使孟知祥亲自到汉州犒劳三军,与任圜、董璋大摆庆功宴,并命令把装载康延孝的囚车拉到酒席上,大家毕竟是老战友、老朋友,怎么发落是皇上的事儿,哥们儿之间聊聊天、喝喝酒的情谊还是有的。孟知祥亲自为康延孝斟了一大杯酒,恭恭敬敬地端到康延孝面前,无比惋惜道:“你已经身居高位,前有献策灭梁之功,近有平蜀之功,何愁没有荣华富贵?何苦非要钻进这囚车?”康延孝如实相告,说道:“郭崇韬在所有辅佐皇上的开国功臣中,排名第一;平定巴蜀,几乎没流一滴血,堪称千古奇功!然而,他却无罪而遭灭族。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心?我本不想叛乱,只是不敢回中央罢了。”道理谁都明白,只能一声长叹。任圜押解着康延孝与李继岌会师,随后李继岌加速北返。当行至凤翔时,朝廷派来宣谕宦官向延嗣,诏令就地处决康延孝。康延孝的得力手下李肇、侯弘实被孟知祥生擒,孟知祥将他们全部赦免,并提拔为自己的将军。当时,蜀地的各地暴动仍在继续,孟知祥选用廉洁有能力的官员治理州县,废除苛捐杂税,招抚流亡,实行非常宽大的政令,努力恢复地方经济,同时也派出军队镇压境内叛乱,恩威并施。请记住这位孟知祥,他即将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割据蜀地称帝建国。康延孝在蜀地的叛乱的被快速平定下去,然而几乎与之同时发生的另一场叛乱则已成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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