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继续赶路,走了五六天,到了海北州,这里是耶律倍的陵墓所在地,契丹人让石延煦前去祭拜。又走了约二十天,终于抵达了终点站,黄龙府。安稳了不到半年,6月,契丹述律太后下令让石重贵等人搬家到怀密州,这个怀密州在黄龙府西北一千余里的地方。当石重贵等人奉命走到辽阳时,契丹内部发生了重大变故,耶律德光病逝,耶律阮登基,并囚禁了述律太后,这段故事后文还会详述。耶律阮登基后,就命令石重贵等就地驻扎在辽阳。石重贵遣使奉表祝贺耶律阮登基,耶律阮很高兴,便大发慈悲,给石重贵一家提供了日常供应。次年4月,耶律阮驾临辽阳,石重贵与太后拜谒。石重贵仍然穿着素色衣服,耶律阮于心不忍,特意让他换穿平常的衣服。石重贵伏地痛哭,对自己的过往进行悔过。耶律阮命人把他扶起来,慰劳良久,然后摆下酒宴,与他一同观赏歌舞。在场的所有汉人降将、宦官、伶人,望见石重贵之后,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并纷纷向石重贵赠送衣服、药物等物品。不知耶律阮为石重贵准备的是否是汉人歌舞,会不会问他“颇思晋否”,而石重贵又会不会回答“此间乐,不思晋也”。当耶律阮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石重贵的十五名宦官和十五名伶人,还有皇子石延煦。耶律阮的大舅哥绰诺锡里看中了石重贵的小女儿,于是向石重贵索要。石重贵以她年龄尚幼,不到婚配年龄为由拒绝。绰诺锡里又向石重贵索取他身边的几个歌舞女郎,石重贵迫不得已,忍痛割爱。但是绰诺锡里仍然对石重贵的小女儿无法释怀,便向耶律阮抱怨。耶律阮闻言大怒,说石重贵不过是一介俘虏,你是咱大辽国的国舅爷,这小子真不识抬举!随后便带人来到石重贵家中,将小女儿强行掳走,赐给绰诺锡里。8月,耶律阮避暑归来,李太后亲自拜谒,请求在汉儿城外赐几亩田地,以便让她们母子能够自耕自种,养活自己。耶律阮同意,让石重贵母子搬到建州,赏赐给他们几亩土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在去往建州的半路上,太妃安氏在来北国之前就已经失明,体弱多病,经不起这般折腾,终于病倒了,弥留之际,她对石重贵说道:“把我就地火化,把骨灰向着南面扬了,这样,我的灵魂就会顺着这股劲儿回到中原了。”然而方圆附近全是沙漠,根本没有草木等引火之物,石重贵就把车子拆掉,把她的骨灰带到了建州。从辽阳到建州,又是一千二百里的路程。到了建州后,节度使赵延晖对待这位落难天子非常恭敬,自己腾出主人的卧房招待石重贵,尽礼奉迎,然后大手一挥,划出五千余顷田地。有了这五千余顷土地,石重贵终于可以养活自己的一大家子人了。刚安顿下来,契丹贵族就在绰诺锡里的带动下,纷纷来石重贵家里抢女人,其中就包括石重贵最宠爱的宠姬赵氏、聂氏,石重贵“不胜其愤”,却也无可奈何。同时,李太后生病。契丹人连饮食都不供应,更不要说医药了。太后的病只能干耗着,耗了半年,终于病入膏肓。这位李嗣源的女儿、石敬瑭的妻子、大晋太后,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死。她老泪纵横,仰天痛哭,在临终前,她用最后的力气戟手南望,大骂杜重威、李守贞,“如果死后没有阴间,还则罢了;如果真有阴曹地府,我一定到阎王爷面前告你们的状!”随后又对石重贵说道:“我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把我的骨灰送到范阳佛寺,那里好歹是中原,不要让我在蛮夷之地当孤魂野鬼!”言罢而薨。石重贵与冯皇后、宫女、宦官等一行人,披发跣足,抬着棺材到了所赐的田中,将太后遗体火化,连同安太妃的骨灰一起掩埋。冯皇后,在来回搬家途中,曾打算与石重贵一起服毒自尽,派人帮忙找毒药,却一直没有找到,也就没死成,而她最后的结局也成为谜团,史书只说不知所终。到了后周年间,据从契丹来到中原的汉人说,石重贵与冯皇后、诸皇子都还健在,活得挺滋润的。石重贵究竟在契丹活了多久?据范质撰写的《晋朝陷蕃记》,石重贵在建州苟且偷生了十八年,一直活到了北宋建立。后晋灭亡的时候,范质是翰林学士,石重贵和李太后的降书顺表就是由他起草的,作为后晋灭亡的重要见证人,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旧五代史》对石重贵的评价比较中肯,说他是“中人之才”,也就是说他既不聪明绝顶,也不是脑残智障,就是一般人而已。能力并不出众,也许做个太平天子还勉强凑合,可他运气不好,“嗣将坠之业,属上天不佑”,点儿背,而且还赶上了连年天灾,在这个时候却与强国翻脸打仗,更亲小人、远贤臣,不听忠言良策。“奢淫自纵,谓又泰山之安;委托非人,坐受平阳之辱。”最终是“族行万里,身老穷荒”。最后,《旧五代史》酸溜溜地说道“自古亡国之丑者,无如帝之甚也”。说石重贵是自古以来亡国之君中最惨的。还补充一句“千载之后,其如耻何,伤哉。”这就多少有些说风凉话、吃瓜看笑话的意思了。值得注意的是,《旧五代史》成书于北宋初年,所以才说“无如帝之甚也”,如果成书时间晚一些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因为北宋末年的徽钦二帝比石重贵还惨。民间有句老话,未活八十八,莫笑瘸和瞎。您还说人家“千载之后”,不用一千年,百余年后,人们就该看你大宋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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